白事喜事皆是事,压根儿也分不出个先后来,更不存在谁让着谁,既然撞在一起,大家各退一步就能太平,可很明显,孟家人就要借此说事。
如今孟琪嫁进琅琊王府,便更有了立场来挑事,谈家这种脚踩两船的行为,本身就是话柄。
“我姑母这才去了几日,你们谈家是有多不待见她,居然人人都一脸喜气,是不是还要放炮庆贺她死了啊?”孟琪一身白服,尖声细气的,“就这么着急抱河间王府的大腿,竟是不能避一避?”
秦氏好言解释,“周夫人这话严重了,吉日是早便定好的,不宜更改,并非刻意冲撞。”
“既然知道冲撞,就该收敛些,你们自己瞧瞧,这哪里还有一点办白事的样子,人人都道死者为大,我可看不出一丁点尊敬的意思来,你们让上门吊唁的人该哭还是该笑?”
河间王府来的嬷嬷不高兴了,本来家里有白事就够忌讳的,这好歹是河间王府的喜事,居然如此不给脸面。
“这位夫人也该积些口德,我们少夫人已经多翻避让,总不能叫她挂白出嫁吧,谁也想不到会撞在一起,各自退让一步便也罢了,您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孟琪轻笑,“呵,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是嫌我姑母死的不是时候呗?如果府上死的是正牌夫人,我看你们还能如此草率!又不是正经的出嫁日,便是推迟三五天走又能如何,但凡对我姑母有一丁点儿尊重,就该知道避一避,说穿了就是急着去巴结河间王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破事,二姑娘没了换大姑娘,这是生怕这颗大树让别人抱了去!”
谈政一张脸已经黑如锅底,巴结谁的心思放在暗处,最不能被人提起,尤其还是琅琊王府的人,这只能证明琅琊王也知道了他的心思,对他有意见了。
或者再说穿点,这就是孟家人故意挑拨的,原以为孟家姑娘嫁进琅琊王府,立场就能变一变,谁知道反而成了一层阻力。
谈政此时十分后悔当初没出手阻碍这场亲事,才有了今日的难堪,不仅琅琊王那边失了一步,还惹了河间王不快。
“周夫人伤心过度口出无言,我不与你计较,今日是我谈家家务,还请你不要在门口招惹难堪,与你姑母也并无体面,倒不如退后一步,等阿韵出了门,自然一心操办孟氏的丧事。”
谈政不是宅门妇人,孟琪不好跟他泼妇骂街,她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谈家难堪,挑拨一下谈家跟琅琊王的关系,目的达到了便也没兴趣再闹。
“看在谈大人的面子上,我便不计较你们这满门挂红的事了,不过事有先后,我今日登门吊唁我姑母,总该让我先进吧?”
好嘛,出嫁的姑娘给吊唁的人让道,这场面得多难看。
“不方便让也成,家里既然是红白事一块办,那就一半一半,府上大门也挺宽敞,大概是走得开的,诸位意下如何?”
谈政身为一介文人都想骂街了,可今日事关谈家脸面,不好再闹,不然肯定没完没了,只好退一步。
“便请周夫人先进去罢了。”
秦氏跟几个嬷嬷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盖着盖头的谈韵亦脸色铁青,搅着喜帕恨意满满,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
只旁边的丫头嬷嬷让了身,最终孟琪进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误”撞了一下新妇,真真是场红白相撞。
安伯侯夫妇俩在马车里抱儿子,对门口的热闹避而不见。
谈小宝勾着他爹娘的脖子,提前讨要年节的红包,“爹娘,今年小宝不能给你们磕头了,哎,好可惜哦。”
侯夫人翻了个大白眼,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小箱子,“怎么那么不吃亏呢你!”
“谢谢娘,过年嘛,没点压岁钱很没面子啊,另外我还要给令姐姐点好处,不然怎么对得起人家的悉心照顾,还有啊,我要给小苗打赏压岁钱,哎,都是人情,没钱哪行啊。”
侯爷听不下去了,又另拿了个小箱子给他,“别在人家家里给我丢人。”
“谢谢爹,我要省吃俭用才行,万一你们回了洛阳城想不起来我了,我可是要寄人篱下一辈子的,哎,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
两口子顿时就要吐血,于是只好把箱底掏出来都给他,“赶紧滚蛋吧,我们要启程了。”
谈小宝笑嘻嘻地一人脸上啃了一口,“谢谢爹娘,我走啦!”
哪有半点儿分别的悲伤!
“令姐姐,快来帮我抬箱子啊,我有钱啦!”
沈令菡嘴角一抽,这机灵鬼,这是变相的替他爹娘给生活费,简直鬼精鬼精的。
气喘吁吁地把几个小箱子抱回小院,谈让看了直乐,一时忘了自己还“看不见”这回事,脱口而出道:“这回侯爷是真把这小子卖了吧?”
“嗯?”沈令菡奇怪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搬了什么回来?”
谈让面不改色,手指自己的耳朵,“箱子里的金子在晃,你听不见吗?”
“晃了吗?”沈令菡没听见,因为顾不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