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让今日穿了新衣裳,被大哥领着见了一众人,当然他一个瞎子没什么好见的,主要是被围观,围观结束后,他就无所事事起来。
诺大的园子到处都是热闹,他避无可避,只好跑到树上来躲清闲。他仰躺在树枝上眯着眼,春日暖阳斑驳在脸上,伴着清脆鸟鸣,很愉快的睡了一会。
直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笑声,他听到了熟悉的麻雀声。
“呀!谈二,球又飞了!”
“不好意思啊哈哈,我脚力比较大,我去捡我去捡!”
沈令菡看了眼球飞走的方向,担忧道:“阿芷,好像飞去林子那边了,怕是不好找吧,落在树上就更难找了,咱要不去玩别的?”
谈二泄气,“可是我就想玩球,好容易今日能尽兴一回,不成,我去捡。”
不得已,沈令菡只好陪她去,听闻那里郎君们在打马球,万一有个冲撞就不好了。
两人进到林子里,连个球影都没瞧见,转了大半圈,连来时的路都记不得了,沈令菡劝她,“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里不好辨路,咱俩要是出不去可就丢大脸了。”
谈二无奈,只好认命,“那好吧。”
“二位姑娘,你们是来找球的吧?”
不知从哪冒出个郎君来,吓她俩一跳,沈令菡完全不认得,谈二这个猪脑子认不分明,只看穿戴当是王府里的公子,然而琅琊王忒能生,光公子就排了七八个,除了常能见着的大公子二公子外,其他的根本对不上号。
来人是王府四公子周璞,因为身份比不得哥哥们尊贵,在兄弟们中不太显眼,亦不常露面,认不得实属正常,于是他很善解人意的自报家门,“我是周璞,你们若是头回来,还是莫要在林子里走,容易迷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周璞公子年岁比她俩大一些,约莫十五六的模样,在沈令菡眼里,长相就是一般人,因为她对好看的理解,首先得长成她爹或者谈让那样,那之下的,全部归为一般人。
其实四公子样貌尚可,世家公子面容含笑,言语顾盼间略带几分促狭,该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却不知怎的,谈二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友好,一下就把他归为不是好人之流,愤然拒绝他的好心,“不用,我能走出去!”
沈令菡在旁干笑,拽拽她的衣角,“阿芷你确定你能找到回头路吗?”
“找不到也不用人,哼!”
关键时候,沈令菡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才不想驴拉磨似的在林子里转悠,于是毅然替谈二接受帮助,“那就有劳郎君了。”
周璞笑起来,“你是沈家娘子吧?”
“是啊,你可真会猜。”
“我是依着沈先生该有的气韵猜的,果然名不虚传。”
她可头回见着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见都没见过就名不虚传,如果单纯就是为了夸她,那可以说夸的相当有内涵了。
谈二拉着她的手躲远了些,小声跟他嘀咕,“别搭理这人,不正经。”
“我看还可以嘛,人家好心送咱出去,别这样啊阿芷。”沈令菡非常尴尬,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哼,哪有那么多好心。”
周璞到也识趣,只送到差不多地方就停了脚,指引她俩出去,“从这里一直走就可以了,哎,沈小娘子,还你们球。”
沈令菡接过来道谢,“谢谢周公子指路。”
周璞笑笑,待见两人走远,这才又回头,朝着一颗歪脖树走去。
他对着树上怡然自得的某人笑道:“谈让兄是不打算下来了么。”
谈让长这么大,鲜少得这么有礼貌的称呼,从来都是小瞎子小哑巴之类,最多得大哥一声三弟,若非对方连名带姓的叫,几乎要怀疑他认错了人。
他对树下这个以兄相称的家伙完全没印象,因为方才被围观时,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也不知怎的就特意来关注他睡觉。不过方才他捡球又指路的事迹恰好被他听到,初步判定他属于可以说话的人群,于是方从树上下来。
周璞打量他,“谈让兄的眼睛,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少不便,可是天生如此?”
“嗯。”谈让含糊的应了。
“倒是遗憾,不然介绍几个名医给看一看,说不定会好。”
“习惯了。”
周璞又多看几眼,要不是他顾盼间会有些个不自然,当真看不出来眼睛有问题。
“习惯倒也罢了,你一个人待着怪闷的,不介意的话,随我四处走走?”
谈让一愣,“你问别人介意的时候,是认真的么?”
周璞不明所以,“当然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