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楼掌柜方响,昨日供证说,你父亲并不姓应,其实姓庄。”
“庄九。”应小满承认听说过:“我爹年轻时或许用这个名字?但我爹在我们村子里的二十来年就叫应大硕。我家给我爹坟头立的木牌,写的也是应大硕。”
赵十一郎从长案后抬头,目光逼视下方木椅坐着的应小满。
牵扯到关键口供,他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你何时知道你父亲是庄九的?”
应小满算了算:“上个月。”
“上个月?”十一郎细微皱眉。岂不是在京城里。
“你从何处得知的庄九?”
应小满的眼神忽闪了一下。
七郎告诉她的。
七郎叫她有一说一,如实供证。但她这边如实回答,会不会把七郎牵连进去?
她之前的供证,问得飞快,答得爽利。现在罕见的一踌躇,在场各个都是查案老手,瞬间便察觉了异样。
不止十一郎的视线炯炯,就连旁边两位文书吏也同时停笔注视过来。
被四面八方同时盯住,坐在灯下的应小满一个细微激灵。
“……”
突然席卷小院的短暂沉默里,侧边坐着旁听的晏容时开了口,不紧不慢把话头接过去:“我告诉她的。”
“她所知晓的庄九履历,都从我这里得知。我所知晓的庄九履历,都是查案中途翻阅旧档得知。”
“应大硕已经离世,庄九消失于茫茫人海。我告知小满的时候,说得是‘两人疑似’。但并无实际证据,只凭‘魁梧巨力、擅长飞爪’这几字记载,无法证实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问询到此为止。
两名文吏双手捧上墨迹未干的口供录状,赵十一郎把供状搁在长案上,来回翻看几遍,指节在案上长长短短地敲。
“两人疑似,无法证实。应家这条线就此结案了?”
“就此结案。”晏容时起身走到长案前,把供状迎风吹了吹,吹干墨迹,交给文吏封存入档。
“怎么,你还要往下追查?北国奸细案关系重大,除了牵扯进不相干的人,还能追出什么?”
赵十一郎抬眼打量面前神色平静的好友,再看看灯下坐着略显不安的应小满,抬手揉揉眉心。
确实,能把晏七郎和晏容时认作两兄弟,说她是北国潜伏入京的奸细?十一郎自己都不信。
继续往下追问,除了把七郎也牵扯进去,还能问出些什么?
“余庆楼北国奸细案,应家这条线就此结案。”
十一郎如此说罢,揉着眉心从长案后起身。
“虽说应家和北国奸细案不相干,七郎,你还是要私下问问她的所谓‘替父报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抬头,面前早没了好友人影……
晏容时搀扶着应小满起身,挨个捏了捏她蜷起的指尖。“吓着了?”
其实一开始还好。有问有答,如实回话,无甚好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