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昏昏沉沉醒过来,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朦胧,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
“玄都印就在他身上!”
“你确定?”
“……即便如此,玄都印怕是也已认主……”
“那又如何,你怕什么?只要杀了他,玄都印就是我们的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几乎撕碎他的剧痛。
周遭动静一乱,絮絮低语声渐强,似乎有人心神大乱。
“怎么回事,他、他竟然……不死?”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死之人,别说是他,归仙境的尊者都无人能做得到!”
“让开!定是你下手不够果断狠绝,换我来!”
“……”
那一天,是裴烬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原来他根本无从解脱,他救不了裴珩,更救不了自己。
死亡也成了一种奢望。
在不断的痛楚煎熬之中,裴烬渐渐觉得自己剥落了皮相,露出可怕的本相。
他为何不会死?
或许他本就是个怪物。
不,他不该这么想。
他只是恨。
好恨。
他恨裴珩,为何偏偏自视甚高,要将这个邪性至极的东西显露于人世。
他恨云风,面是心非两面三刀,冷漠残忍至极,不顾他们往日情谊,将他害到如今这般境地。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为何那么傻那么蠢。
为何轻信了旁人。
害裴氏满门惨遭灭顶之灾。
恨太浓烈,那种没顶的情绪和痛苦一起将他湮没。
最后他彻底平静了。
以至于他能够很平淡地接受,他右手被烙下荒神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拔剑。
而动手的那个人,是他曾经最信任的挚友。
痛。
实在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