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青袍男子年约二十五六,相貌俊逸气宇轩昂,他一手捏着黑子,一手轻轻敲着棋盘,似乎在寻思着这一子到底该不该落。他沉吟之间,眉宇间便隐隐有一股沉雄之势,仿佛军阵之帅,挥手之间有决断千里的非凡气度。
就在他沉吟之间,有一人已经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师父,”青袍男子立时察觉,抬头望去,脸上露出些许诧异,然后匆忙起身相迎,朝那人躬身说道:“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吗?”
“睡不着,想着出来随便走走。”
来人正是卓释然,他语气平淡地微微摆手,缓步来到软塌前,扫了一眼棋盘,然后又看了一眼青袍男子还不及放下的那枚黑子,忽然淡然一笑,而后就在棋盘对面坐了下来。
“大局已定,为何却迟迟不肯落子?”
卓释然语气轻淡,看了一眼青袍男子,“玄翊,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这可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
青袍男子神情微动,他缓缓来到软塌前,看了一眼棋盘,随即摇头叹道:“虽看似大局已定,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分定胜负。但败中谋胜,又何尝只有徒儿手中一子?”
卓释然随意扫了一眼白方局势,看似平平无奇的布局中隐有些许不同寻常之处。他微微摇头道:“这一局本就是你自己所定,先手后手,各种算计岂非也早就如你的计划而行?”
青袍男子沉吟不语,眉头轻蹙。
卓释然轻吐口水,目光落在年轻人脸上,说道:“你虽素来聪慧过人,做事滴水不漏,但有时谨慎太过,却未免失了几分果决。这份心气,果然还是需要好好打磨的。”
玄翊沉吟片刻,然后躬身道:“师父指点得是。”
卓释然忽然目光如炬,语气随即微沉,“这一局既然迟早要定,你却又多有顾虑,如此犹豫,又岂非长久之计?”
“既然举棋不定,就不必着于眼前了。”
玄翊忽然已有所悟,他轻轻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局一拂而乱。
“气魄尚可……”卓释然目光露出几分欣慰,但转而又一挑眉,道:“成大事者不拘一格,变中求变,方为有道。但你手中之子却还仍在。”
玄翊微微一怔,随即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那枚黑子上。
卓释然轻轻一叹,望着棋盘乱作一团的黑与白,说道:“这世上许多事情都如同棋局,你虽有将之打乱重新开始的气魄,但有些地方,无论你怎么精心计算,最后都得走到落最后一子的时候。所以世事如棋,不在于你如何选择,而是取决于你敢不敢选择。”
玄翊垂目未语。卓释然悠然道:“一张棋盘有三百六十一个可以落子的点,掌握棋局的人可以随意改变棋子的位置,但有些时候,某颗棋子的位置却早已注定,无论棋局如何变化,那个位置就始终只能是那一子。”玄翊闻言,捏着黑子的手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卓释然察言观色,神色有难以察觉的波动,他缓缓起身,忽然问道:“玄翊,你身为剑宗三大门徒之首,可知这枚棋子若想要摆脱被注定的命运,到底该要如何做吗?”
玄翊身躯再次微微颤动,他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卓释然缓步走向书桌,叹息道:“已经很久了,你还是没有勇气做出选择,可是留给我和你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师父的棋力远胜徒儿,变数布局,想必早已心有成竹。”
沉默了良久后,玄翊终于开口,他紧捏着黑子,目光紧随着卓释然欣长的背影,又道:“有师父在,很多事情,都能比徒儿要想得更为彻底通透。”
“若我不在了呢?”卓释然依旧语气轻淡,“你之棋力天赋,是剑宗三百弟子中最高的,应当知晓未雨绸缪的道理。”
玄翊捏着黑子的手指更紧了,他顿了一顿,答道:“师父与徒儿这一局对弈,徒儿目前还赢不了。”
卓释然走到书桌旁,伸手取下那口通体墨色的修长宝剑,随口道:“你之所以觉得赢不了,并非你棋力不及,而是你还没有面对选择的勇气。为师与你此局,何尝不是与我自己还有天意对弈,搏的又何尝不是胆气?”
玄翊目光一凛。
卓释然漫不经心地接道:“我敢用剑宗数百年基业付诸一局,你何时才能有此胆魄?”
玄翊忽然浑身一冷,倏忽间感觉如履薄冰,手心渗出冷汗。
卓释然手抚墨剑,忽然问道:“玄翊,你在剑宗多久了?”
玄翊没有犹豫,恭谨答道:“已经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记得倒很清楚。”卓释然忽然轻叹道:“犹记得当年我带你回剑宗时,你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不想转眼间,你就已经长大成人。果然是岁月如梭,片刻不待人啊。”
玄翊神色肃然,答道:“师父养育教导之恩,玄翊此生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