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要更识趣些,是问的米裕,结果米大剑仙顿时急眼了,“道听途说的混账话,你也当真?休要听信谣言!谁说的,让他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黄陵跟宣阳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得嘞,必然是真。
陆芝看了眼米剑仙。米裕愣了愣,怎的,陆芝她也气不过?
高爽突然开口,问道:“高酒蒙子?这都忍得住不灌几口马尿?”
黄陵说道:“着实难熬,一直忍住不拿出酒壶喝两口。”
眼睛一亮,黄陵暗戳戳以心声问道:“柴芜,想不想喝酒?”
柴芜说道:“想啊,不敢。”
听说皇帝老儿的地盘,规矩多着呢。她以前的师父,现在的义父,魏羡就说他曾经是宫里当差做官的,皇帝一不高兴,就拖谁出去砍头。
黄陵说道:“我先喝,你跟着?”
柴芜想了想,“算了吧,这么多人瞧着呢,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成酒蒙子。”
年幼时在那井底,只有竹篮陪着她,她就一直看着井口,想要重新见到爹娘,或者哪怕只是一个路过的活人也好。
但是她渐渐知道了,爹娘不会回来了,人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的。
后来,她莫名其妙学会了呼吸,活了下来,再后来,在那座白事铺子挣点钱,之后遇到了爱喝酒、自称海量的师父。
师父说她的爹娘是好人,只是世道太乱了,由不得他们做更多的事情而已。师父还说,你爹娘还愿意将所有的食物留给你,有些为人父母的,不是这样的,他们其实很自私,一辈子只爱自己。比如一路逃难走到了救灾的粥铺那边,他们不会先想着给孩子喝,也可能得了个馒头,就会背地里藏好、偷偷吃掉。
天地人间只在一口井中。
小姑娘眼睛酸酸的,抽了抽鼻子。
她脑袋上多出一只手,不用猜,是走在队伍最后边的周首席。
柴芜轻声说道:“我没事。”
姜尚真笑道:“想喝酒就喝,山主追究起来,就说我给你的酒。”
柴芜到底还是讲义气的,壮起胆子,怯生生问道:“陈先生,我可以偷偷喝点酒吗?”
陈平安转过头,笑容和煦,开口说道:“随便喝。皇帝陛下要是生气了,我替你担着。”
皇帝宋和也笑着转头,“柴芜,只管喝,在我们大骊境内,你以后喝酒不必花钱,可以赊账在宋和头上。”
柴芜一脸茫然,啊?真的假的,这都行?
即将走上大殿外的台阶,陈平安在此刻好像有意无意放缓了脚步。
皇帝宋和也就顺势停步,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抱拳道:“诸位剑仙!愿饮酒者只管痛饮,大骊朝廷与有荣焉!”
————
皇宫东北角,太后居所,庭院深深,绿荫葱茏,南簪要亲自接见一位来自处州仙都峰的贵客。
陆神进京觐见太后娘娘,是跟大骊朝廷通报过的,司礼监掌印亲自带领陆神穿过重重大门,步行至此,停步宫外,再由一位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领着陆神跨过宫门。
终于再次见到这位祖师,南簪不可谓不心情复杂,凭借手钏,南簪已经恢复上辈子的记忆,宛如翻书。
最为鲜明记忆画面中,那是一座极为高峻宽敞的大堂,铺有纤尘不染、异常坚硬的洁白地砖,站在最前边担任主祀的陆氏家主,陆神,就像一尊背对人间众生的神灵,那一刻,光阴仿佛是凝固不动的。
南簪心思急转,蓦的跪倒在地,“陆绛拜见祖师。”
南簪泣不成声,伏地不起,不敢抬头,哽咽道:“陆绛有负所托,是家族罪人,恳请祖师责罚。”
面对陆绛的跪拜礼,陆神坦然受之,听过她那番表明心志的言语,陆神等了片刻,轻声道:“可以起身了。”
南簪犹豫许久,还是乖乖站起身,侧过身擦拭眼泪。
陆神突然打了个稽首,“中土陆氏,陆神,见过大骊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