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燕来今日不过寻常妇人打扮,看不出半点山匪流寇的痕迹,这个女子很奇特,她身手极好,单以拳脚功夫制胜,做了乌衣寨大当家,可若论气魄与英气,退下红衣后并不怎么能体现,不但看不出,若与她照面,还能看见她眼中时常闪着犹疑与退缩,举止投足之间没有半分身为乌衣寨老大该有的自信洒脱。
既然看不出江湖气,普通罗裳的徐燕来就是个姿色尚佳的寻常人而已,怎么着,也似乎够不上叫这位贵公子驻足,且待听闻她已成婚,还忧心不悦。
孟寻站了会儿,直看到徐燕来与人交谈完,往这边走来,他见刘公子还盯着人家瞧,索性直接叫住人,与她打招呼:“县令夫人,这么巧啊。”
徐燕来颔首:“我正给你师父准备贺礼呢,先恭喜啊,我与李牧延晚上过来。”
“嗯,你跟李大人可真恩爱啊。”孟寻笑道。
对方只觉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好回应,唯笑了一笑,拱手与他告辞,而后迈步,与刘公子擦肩而过。
这人伸手一拦:“余小姐。”
她停住,诧异道:“我姓徐。”
“徐?”
“对。”她的手覆上他胳膊,没用力,已将那阻拦推开。
女子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孟寻思揣了一会儿,方轻松道:“哦,原来你是认错人了啊,她很像你认识的人吗,那人姓余……”
话未说完,他忽震住。
当初师父和大师哥去找祖师爷余齐老先生,顺便了解了些关于祖师爷那个儿子,前骠骑将军的暴戾事迹,也从顾掌柜口了解了徐燕来的身世,若按她原本的出身,她的确是姓余的。
怕是没这么巧合吧,刘公子不是认错了人也不是叫错了名字,而是根本就知道她的底细。
本就是朝廷事,他会知晓不足为奇,可徐燕来自小被送到乌衣寨,不可能与皇城有联系,他又是如何一眼能认出的?
刘公子回头看他惊愕与疑惑的脸,不问自答的解释:“我说,我有她的画像,你信不信?”
孟寻舌头打结,也或许是脑子打结:“您怎会有……她的画像?”
“其实也不全然像她,七八分相像吧,但足以让我在人海中认出她,那画像是宫里数名画师根据她父母兄长的模样分析出的样貌,亲人之间血脉相连,样貌也一定会有相似之处的,画师们研究了诸多人与亲属相像的类同特征,一番规律总结后,画出了她的相貌。”
孟寻更惊了,也更糊涂:“她只不过是这小小潍远县附近一个山匪头子而已,即便……”
即便她仍是将军府的小姐,也犯不着让一朝天子如此兴师动众吧。
刘公子却只意味深长一笑,不再与他讲述,只道:“既已嫁人,那可就不怪我了。”
孟寻越听越糊涂。
对方倒悠然自在地搭着他的肩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你刚刚叫她县令夫人,她是李牧延的夫人?”
孟寻恭维的竖起大拇指:“您日理万机,没想到一个县令您都能记住名字,草民佩服。”
“倒也不是,只是既然来到此地,也不仅仅是游玩,本地官员行事多少要了解一下啊。”
孟寻呵呵笑了两声,再一会儿,终于到了家。
长清斋门前挂了红灯笼,顾掌柜和赵大娘早早就到了,正指挥着人接着挂红绸,新娘今日必须呆在闺房直到吉时迎亲,师父的面儿眼下是见不着,他看见岳澜在厅堂与人对着流程,大师哥平时沉稳,但今日似乎有点紧张,说话声音一直微微颤抖。
他又四处看了看,见陆陵还没回来,也留意到,门前屋内都没有什么乞丐的影子,虽按习俗哪家有喜事会散些钱财给乞讨之人,但潍远县这几年没有乞丐,不是被赶了出去,而是这儿如今不缺进钱的途径,那纸鸢坊需要大批的工人学徒,有手有脚能干活的人都不至于到乞讨的地步,至于老人孩童伤残之类,县令也专程将他们汇聚在一起着人照顾了,官府和百姓们随便出点力聚少成多,就够他们生活。
外地的乞丐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因此,突然有乞丐到来,还是挺叫人注意的,孟寻没看到,又不好去质问刘公子,只能将这疑惑压到脑后。
客人络绎不绝,他还看杨家特意送来了一个大红色的喜字连星纸鸢,这是待会儿要专送往新娘闺房的,本地习俗新娘需携带祈福纸鸢,当初沈芊芊嫁到杨家,那个牡丹祈福纸鸢还是从这儿拿出去的,如此,倒算是有始有终。
只是牡丹纸鸢带来不少麻烦,细细想来,祸端从一开始就已埋下,若真有始有终,那这一只,但愿是所有问题的终结。
而身边这贵客他不敢怠慢,提心吊胆地引去见了岳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