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陆陵道:“我在查第二个院子时,进门脚底滑了下,那时心急没有留意,现下才反应过来。”
“哦?”陆陵靠在椅子上。
他抬起手,慢慢摊开掌心:“我不是没走稳,而是踩到了一样东西。”
陆陵坐正身子,向他手掌看去。
那是一只竹哨,做工精致,断口平滑,曲线流畅,只是沾了泥。
杨连祁刚刚进来特意不要人带领,偷偷拐了一趟将此物捡在手中,也许陆陵压根就没将他看在眼里,正好那院子还没锁。
陆陵的目光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一个哨子,能说明什么?”
单凭一个哨子的确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加上郑香芷的话,就叫人值得怀疑了。
最关键的是,沈芊芊曾说过,她听见小风在这里吹哨子。
可陆陵咬定不承认:“你若是能断定这哨子是小风的,我尚还当你有理有据,可这种竹哨子满大街都是,我这府里下人买上几个不足为奇,甚至那个被关的小贼都有可能带着呢。”
杨连祁轻笑了声:“我还真能证明,这哨子是小风的。”
“什么?”
他将哨子转了一圈:“这上面有刻字。”
陆陵按紧桌子站了起来,看清那上面的字,神色微松:“杨少爷当我不识字?这是个华字,跟卢风鸣没半分关联。”
他说完,心内忽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那个小子就这样想当“穆封华”吗?
可惜,他暗笑,王瑾玉的信已被他烧掉了,而他身上那块五燕独山玉,早已经被他拿来了。
杨连祁却道:“这个字跟他是没关联,可我知道,这字就是他写的。”他望着手中竹哨,那个“华”字衡不平竖不直,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离得远,瘦瘦长长,收笔处还故意勾了一提。
他轻声一叹,继续道:“我岳丈很久以前是私塾先生,小风在他那里读过书,但没读多久,岳丈后来转行,有很多书籍笔记都不要了,我倒是喜欢,向他要了过来,闲暇时翻看,那几箱书里,夹杂了一些他教过的学生所著文章,我当乐趣看,其中就有小风的,小风的字迹便是这竹哨上的样子,与他人格格不入,我印象十分深刻,不会认错。”
陆陵终于紧张起来,按在桌上的手渐渐用力。
杨连祁眼中悲哀:“那个院子,你说小贼早上才关进去,平日废弃无人居住,可是屋内有被褥,被褥无太多落尘,明明就是一直有人住的,而在大人府上,便是下人也不至于睡到地上,我只能说,这人的待遇尚不及下人,那就是……囚徒了,一个失踪已久,只有你知道下落的囚徒,一个我认识他字迹,我妻子认识他说话和哨声的囚徒,陆大人,他真的不足为惧,你放了他吧。”
陆陵的目光深沉。
杨连祁仍在道:“他家中还有年长父亲,你为顾掌柜想一想,好吗?”
眼前人没有反应,似与己无关。
本也是无关的,他是孤儿,不能对这父子之情感同身受。
杨连祁又道:“那你也该为骆掌柜想一想,当初是她将小风带到京师的,这一来却再也没有归期,倘若骆掌柜知晓她将人送了虎口,你叫她以后如何心安,你们好歹师徒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陆陵适才动容,他站直身子,从桌前走出,靠近杨连祁,一字一句道:“是啊,我是心疼师父,所以……我绝不能叫她知道这件事。”
“你……”杨连祁顿生不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