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长清有几分迟疑:“你……给阿陵去封信,叫他节哀顺变。”
孟寻道:“你自己怎么不写……你怕他还在记恨着,不愿意看是吧,那叫大师哥写啊。”
不待回复,他想了一想,又明白了:“行行行,我写。”
“顺便也给小风带个信吧。”
“嗯,这是应当。”
孟寻蘸墨提笔,“二师哥”三个字写了又划掉,换了纸张改成陆大人,信里安慰一番,再拿纸笺写小风的名儿。
他差点要写了“顾”字,而后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小风姓卢。
本来也不一定姓卢的,孟寻想起顾掌柜讲述的初见小风时的情景,不由哀声一叹:当真是个苦命人啊。
可会苦尽甘来?
扬尘的小街上,一个精瘦如猴的人正一步一步往前走,三月的阳光明明温暖和煦,照在口干舌燥的他身上,却如六月烈日,他跌跌撞撞,走不动了,
就往路边蹲了会儿,有人丢来一文钱,他一喜,还没来得及去捡,却忽从旁边窜出个小孩,把那钱夺了就跑。
他起身欲追,可看那小孩不过几岁,衣衫褴褛,他摇摇头,重新蹲了回去。
这个地方虽然有些人家,可真不像样子,街头一块破匾写了“欢喜坊”,但没有该欢喜的地方,脚底下是泥路,走一走能踢出满身的尘,两边也没什么商铺,只有些游走的摊子,他蹲了一下午,没见到多少采买物件的人,倒是那游走摊子纷纷要收了。
他鼓起勇气,拉住了一个小贩。
平时都是自言自语,他很久很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了,竟有些生怯。
他攥攥衣襟,道:“请问,去潍远县怎么走?”
那小贩思索了一会儿,反问:“潍远县隶属哪儿?”
“这……我也不知道。”他从来记不住这些东西,好像在脑子里压根就留不下印象,不管听到过再多次都记不住。
“你不知道,我怎么告诉你……”
“嘿,是说的那个盛产纸鸢的潍远县吗?”旁边摊上的小贩凑过来,“这地儿近几年挺有名气的啊,我知道,位于博州啊。”
“那……博州怎么走?”
面前人问:“你从哪里来?”
“京师。”
“那你完全走反了啊,掉头吧。”小贩拍着大腿。
“这……”小风几乎要绝望了。
他这样的精力,一路走到此地,已是耗了半条命。
小贩好心给他出主意:“我看你身子不大好,还是雇个马车回吧……哎,看你也不像是雇得起车的人,那要不在此地休息休息,给你家人去个信,叫他们来接你吧。”
“我……”小风想了想。
陆陵一定在派人追他,到现在没追到,说不定还托了他走错路的福,他若是写个信,毫无疑问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没准家里人没到,追兵就已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