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澜垂了垂眸:“那,我就先回去了,师父你早点休息。”
她看轻风吹起他的发,忽道:“我也不是很困。”
岳澜本也没走,背后明月高悬,他听此话抬头:“那……我看了千里江山,却无比想念这潍远县,不知这三年可有变化,不如,你带我来看一看。”
“如何看?”
她话未说完,忽被他揽住,继而身子一轻,已在他怀抱中,随他凌空而起,脚尖轻点屋檐,一一掠过潍远县的夜。
这夜色沉寂又美好,两人的身影划过屋顶,看六渡街上的商铺大多门前挂着长夜不灭的灯笼。
看那长街尽头的杨家还灯火通明,大户人家的庭院总是不熄灯的。
还看见隔壁的顾掌柜手握一块抹布,在院子里坐着唉声叹气,再往前,掠过小巷,看到县衙里有点点灯光,县令大人仍在秉烛办公。
从小巷回来,另一边的陈家巷,倒是烛火未鸣,一片安宁。
“潍远县没什么变化。”她笑对身边人道。
岳澜点头:“的确没有变化。”
一切如旧。
他们拂风掠影,而后并坐在自家屋顶。
风送桃花朵朵,她将心中疑问问出:“白日他们问你是谁,若无赵大娘插话,你本要如何答?”
岳澜侧目,抬手将她发上花瓣拂去:“这几年我看世间百态,民间多奇谈,唯规则教条千篇一律,各地皆如此,以前是我太固执,亦太自私,心中总觉自己深情如许,就比天高,万物都该为我让路,如今想一想,实在是太幼稚。”
他深深看着她的眉眼:“若我执着,只是困扰,那我从此不会固执如斯。”
她怔了怔,缓缓一笑,他们在不合适的时候,不肯去想来日方长,而如今天时地利,却开始百般顾虑,她已不知该安慰自己一句好事多磨,还是叹一声岁月蹉跎。
满城天风摇曳枝上花,岳澜又问:“要下去吗?”
“我想再坐一坐。”
“好,那我陪你。”
似此星辰,还如昨夜,只可惜顾掌柜家的鸽子早已经不见了。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不言片语。
身边的人身子僵了一下,肩上不再动,一片叶落在她的额头,他抬手为她轻轻取下。
她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曾经的少年给了她安定的肩膀,所有的彷徨都烟消云散,让她前所未有的心安。
有曲声传来,空灵悠扬,款款入梦。
不知时辰过了几许,曲声停下,迷糊中觉肩头一闪,她顿然清醒,惶然一把抱住身边的人:“你别再走了。”
身边的人并没有动,她紧紧拥着他,才得空看他的面。
那困惑与惊异的眼神转瞬即逝,岳澜想抬袖为她擦拭一下额上的细汗,可是双臂被她环住,一时不得挣脱,只好无奈一笑:“师父,你做噩梦了吗?”
她忙松开他:“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