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支吾吾地向她表示,想要她房间里挂着的那个牡丹纸鸢。
这话一问,叫两人愣住了,孟寻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明白:“这个早就送給沈小姐了呀,你不知道吗?”
他沉思半晌:“真的不知道。”挪揄了会儿,又道,“那……能要回来么,我真的很需要。”
“人家成婚时候祈福用的,还如何要啊?”孟寻道,又若有所思地问,“你要这个干嘛,莫非是送给什么姑娘小姐?”
他犹豫了下,攥紧手,须臾后,索性坦然道:“是要送给一位小姐,寻常的东西恐怕难讨她欢心。”
两人笑看着他,他却毫无喜悦,暗暗瞥了眼骆长清,看她问询之色,他深吸了口气,无奈道:“那你们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官家小姐会喜欢的?”
这把两人问住了,他们可没有结识过官家小姐,骆长清想了想:“这位小姐是喜欢纸鸢吗?”
他并不知晓,思索了会儿,道:“我只知她应当是喜欢牡丹花的,京师里官家小姐大多爱玩蹴鞠和纸鸢,但那儿的纸鸢坊很少,便是能找到几家,手艺也不精湛,她说蹴鞠家里多的是,我想,或许纸鸢她也会喜欢,这才想起师父有一个牡丹纸鸢。”
孟寻听罢叹道:“你这是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只为讨佳人一笑啊。”他瘪着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牡丹纸鸢是师父的父亲留给她的,你为一个外人就要来找师父要啊?”
陆陵纳闷:“可……便是我没要,东西不也已经送人了吗,沈小姐难道不是外人?”
孟寻被怼了回去,一时无话。
骆长清连忙道:“一个物件,不应当只用来缅怀,若是有用自然最好,而且那位小姐将来若跟阿陵喜结连理,也不算是外人,只是我的确不好再找沈小姐把东西要回来,这样吧,我再另做一个,行吗?”
“还做一样的吗?”
她叹了口气:“实话讲,那个牡丹纸鸢当年在京师盛行过,怕是一露面,就有行内人认得出是穆家所造,为了保险起见,我换一换吧。”说着,按住陆陵的胳膊,商议道,“保留牡丹的元素,换一种造型,可以吗?”
陆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抽回胳膊,低声道:“师父你肯帮我,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可以,你这样说让我情何以堪?”
她笑:“这不是我该做的吗?”顿了顿,又温和看他,“阿陵也长大了。”
他将与一个女子共同筑建新的家,奔赴新的生活,从此,真正远离。
她无可奈何又想起了一个人,言语不曾提起,思念却无处不在。
那个人,总有一天也会如此吧?
面前人的手在她眼前晃荡了两下,她惶然回神,隐去眼中的悲伤:“听你所言,这位小姐大概身份高贵,只怕请她来见一见是不大可能的,若是有机会,我们再去京师拜访,若是……见不到,也只能遗憾了,不知这位小姐心性如何,但你既喜欢,一定不会差,为师先祝福你们。”
陆陵勉强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嗯,她……还不错。”
她又笑:“你钟情的人,一定天下无双,我会好好想一想,争取做出她喜欢的纸鸢。”
她很快开始构思,牡丹雍容,可据陆陵描述,那位郑小姐俏丽,若绘制大朵牡丹怕她不会喜欢,她想设身处地拿自己来想一想,原以为同为女子,喜欢的东西总归差不多,可任她思量多久,还是没想到合适的造型,毕竟她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
抬头正巧见沈芊芊夫妻在对面店铺查看,她索性请他们进来,听一听这沈大小姐的意见。
她没提送她那牡丹纸鸢的事儿,沈芊芊也没想到自己家里那个,她张口就来:“牡丹样式有什么好看的啊,只是当前盛行罢了,你放眼看看,别说京师,就是咱们这儿的富家小姐十个有九个都簪此花,你听我的,做莲花样子的,莲花才是最美的,要不然,月季也行啊,梅花也很好看……”
她抚了抚眉心,觉得问这位小姐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后悔的还在后面。
听沈芊芊继续道:“你一定得听我的,赶紧画图,我就在这里看着,把我方才说的几种都画出来,我帮你挑一个,快……”
她无奈拿起笔。
幸而旁边杨少爷及时解围:“我们杨派以前有一类纸鸢,能够在风中有乐声响,听说那时候喜爱买这种纸鸢的都是达官贵族家的夫人小姐们。”
她放下笔:“是你们的连星鸣哨纸鸢。”
“嗯。”杨连祁点头,“你不妨考虑一下这种类型。”
她见过杨派的连星纸鸢,杨派多为板子纸鸢,规格较大,数个方方正正的板子纸鸢能够连接成一整个有凸角的巨型板子纸鸢,故又称连星纸鸢,板子纸鸢坚固,连在一起更不易损坏,一直被认为是四派中牢固性最好的。
这连星纸鸢大的有一丈余高,有的装有鸣哨和弓弦,只要放飞到天上,鸣哨在不同高度与风力下能够发出不同音律,声音时而洪亮,时而婉转,可传甚远,再有连接的纸鸢图纹各异,色彩交融,举目望之,宛若一临空高歌的清丽佳人。
这的确是非常合适了。
但思量一番,她还是摇摇头:“此为你们杨派的成果,我不能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