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散尽,李牧延转了身,对秦六道:“吩咐下去,让所有县衙当差者增加训练时辰,做好准备。”
“大人要干什么?”秦六一骇,“该不会想造反吧,牧延,诚然不管你干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但就咱们县衙这些人,那是没有机会的,你要不……”
“你在说什么?”李牧延打断,握紧拳,咬牙切齿道,“我要剿匪!”
秦六浑然一轻:“对,必须的,我立马去办。”
不欢而散的宴席忧心的不只李大人,离开的宾客们也议论纷纷,嘈嘈杂杂聊了一路,顾掌柜走在当中,拍着腿道:“要我说啊,其实不用太担心,那常大人是当时气着了,没反应过来,过几天就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大家又谈论了一番后,也只得各自回去,顾掌柜扭头,却看见陈升鸿还在,他左右瞥了瞥,疑惑道:“陈大掌柜走错路了吧,这儿是往六渡街去的方向。”
陈升鸿踱了几步,朝骆长清一指:“我找她说几句话。”
他信步走到骆长清面前,正要开口,一抬眼,见后面三张脸,顾掌柜和岳澜孟寻都在望着他。
他皱眉道:“你们不能离远一点吗?”
孟寻道:“难道你要说的话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拉不下脸罢了。
但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开口,他向面前人拱手道:“骆姑娘,我看得出你方才是故意替我说话的,谢谢你了。”
在先前讨厌的人面前道谢或道歉,委实让他磨不开面子。
骆长清笑道:“也不算全是为你,我那纸鸢的确没有你的牢固,我若不实话说,怕将来李老太太要生气的,而且,那个场合,陈大掌柜若被驳了面子,万一闹事怎么办?”
她这后一句话纯属玩笑,可陈升鸿却当了真,当即板起脸:“我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吗?”
刚问完,瞥见后面的顾掌柜点了一下头,他更是恼火,可此时若生气,那还真就印证了自己没有分寸,他想了一想,将火气压下去。
又面向骆长清,挪逾了会儿,支支吾吾问他方才想问的事:“那个……你的伤……”
骆长清困惑了,之前在宴席上,秦县丞就旁敲侧击的来问了一番,这怎么他也要问,不就是被竹篾弹到了,为什么大家都如此关心啊?
她只得再解释一遍,陈升鸿听了缘由,轻吁口气,向她点头:“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他走得迅速,文叔在身边一脸疑问:“大公子,你不是说不管骆姑娘如何吗,怎么刚刚又问了她?”
陈升鸿的脚步微缓,抚着下巴道:“今日宴席一举,让我觉得她这人还不错,明事理也大度,大家又是同行,我是在想,如果她当真嫁到陈家来,应该有益无害的吧?”
他一面走着,一面琢磨:“只要不叫外人知道她是穆家后人就行,何况她爹当年所犯之事也不能怪她,不论家世单看她本人其实是不错的,娶妻娶贤啊,我觉得她配得过华渊了。”
文叔附和道:“那等二公子回来,您跟他说说。”
“可那小子何时听过我的话?”他又烦躁起来。
他慢慢走出了六渡街,街上几人也都快到家了。
顾掌柜先进门,但他有些心不在焉,方才一路上,骆长清始终低着头不说话,岳小哥的脸色也不太对,他不好意思问他们,悄悄拉了孟寻问:“他们都怎么了?”
孟寻没好气地道:“师父我不知道,但大师哥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师父的伤,大师哥本来就因为误伤了师父而愧疚,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问,大师哥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顾掌柜有点心虚,“哦”了两声,进了门。
三人回到长清斋,岳澜仍在懊恼之中,他连番徘徊,终是心事难平,起身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又去敲骆长清的房。
骆长清打开门,便看见他举了一瓶药站在外面,紧蹙双眉道:“师父,我又去买了些药,大夫说这个效果更好,你再试试吧。”他将头垂的老低,小声着道,“都是我不好,伤到了你。”
骆长清连忙摇头:“你不要多虑,这……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可是我这伤本就快好了的。”
“真的快好了吗?”
“真的。”她重重点头,怕他多虑,又道,“不信你看。”她微拉衣领,手指覆上那片痕迹,还揪了几下,“你看,这样都不痛了。”
“唉。”岳澜连忙抓住她的手,“不痛也不能这样捏啊。”他将她的手挡下,微向前倾,专注朝她的伤痕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