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岳澜点头。
县令每年举办这样的活动,一为宣传纸鸢一艺,二为与民同乐聚拢人心,哪里是为了正儿八经严苛的比试?
两人相谈片刻,忽见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陡然分开,从中让出一条道路来。
道路一端,乌压压的一片,陈升鸿带领鸿渊坊众人大步走近。
众人皆看过来,就连李大人也收了扇子,站起身。
往年陈升鸿倒没有这么高调,只是今年他不得不如此,他势必要在这一场千鸢会上用吊打的姿态压掉长清斋,把那师徒几人赶出潍远县。
当然,这也不需要如此高调,只是,他今年参赛的纸鸢,不带领这么多人不行。
这是一只足有半间屋子大的巨型纸鸢。
那是偌大的孔雀,伸展双翅,站于其下的人被遮挡了光,它长长的尾羽垂下来,比围观的人更高,那绿色尾羽上毛发丝丝分明,是用染了色的蚕丝一缕一缕点缀,末端的红缨与头顶一样,全是侵色的珍珠,它高昂着头,目光如炬,周身都是傲视群雄的犀利。
就算它是正常体型,其做工的精细与材料的名贵也足以让众人瞩目,何况它还如此巨大,所需要材料更是价值连城,所耗费功夫也是难以比肩。
孟寻立于人群中,诧见这一片耀眼流光,也不由惊叹几番,发问:“他们为什么要把珍珠侵染成红色,不是有红宝石吗,还比这个亮呢?”
骆长清正要回答,却听身后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宝石过重,不利放飞。”老者独有的浑厚声音,正是顾掌柜。
她连忙回身:“顾掌柜,您也来啦?”
“我必须要来啊,我可是……”顾掌柜一挑眉,“来做评判人员的哦。”
“您做评判,那我们岂不是……”孟寻嘻笑道。
对方脸一赧:“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在说什么!”
“我说笑的啊。”孟寻挠挠头,四处张望,“小风弟弟来了没,我去找他玩儿。”
“来了,在那边领着一群孩子疯闹呢。”顾掌柜抬手往草地上指了指,“你可别乱喊,我家小风未必没你大。”
“哈,怎么可能?”孟寻转身往草地跑去。
骆长清盯着他的背影,无奈苦笑,又问眼前人:“顾掌柜,是只有您一人做评判么,还是……”
“还有杨家喽。”对方道,“以及其他一些商户,统共四家,都是给本次活动出了不少钱的。”
“啊?”她以为顾掌柜会被邀请来做评判,是因为他精通书画,至少能够评论纸鸢上蒙面的绘画水平,而且上回小风跟何小飞比试的时候已看出,他对纸鸢也是很懂的,也算是个半个行家。
却不想,只是因为出了钱。
那么这比赛可就有些玄了,另外三家想必也不一定是内行人士,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眼光!
对了,其中有一个还是杨家,杨连祁对她可实在不算友好。
顾掌柜在她面前左瞥右瞥,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你们的纸鸢呢?”
“哦,在口袋里。”她提了提佩戴的绸袋。
对方不敢置信地眯了眯眼:“这里面?”
“对,这里面。”
“这玩意儿还能揣到钱袋里面去呢?”
“您说什么?”他含含糊糊,骆长清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我是说……那个,你们不怕折坏了么,怎么不拿出来?”
“县丞不让拿出来。”
“为什么,怕惊艳到其他人啊?”
“不,怕我们丢人。”她一本正经地答。
顾掌柜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他不再言语,捧好手中瓷杯,品了一口茶,慢慢挪走了。
草地上开始清场,正前方摆上了一排桌椅,孩童们被家人带到周边,树荫下的商人富贾,行障里的夫人小姐,池边的书生公子们纷纷靠近,在这场地四周或坐或立,齐齐看着李大人踱进场,在他身后,陆续跟进来一些人。
他于那正中央的椅上坐下,身后一排人各自按照桌上的纸笺指引,寻了该去的位置,分坐于县令两侧。
参赛的纸鸢坊在场外空处等待,每个坊间准许二人入场……除了鸿渊坊可以多人进入,毕竟他们那只孔雀实在耗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