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定了,他们便冒冒然出了门,中途碰上不少失了活计的工人,二话不说加入他们队伍,一群人浩浩荡荡冲上六渡街。
而那些外地商户仗着有常公子撑腰,自也无所畏惧,奋起对抗,很快双方各聚成堆,在那六渡街的牌楼下,咬牙切齿的叫嚣着。
潍远县似乎时常起这样的冲突,当初聚众抵制县令娶山匪,后来也齐齐去找过长清斋的麻烦,他们好像很喜欢惹事,可也会知错就改,但这般阵仗还是头一次,两方人各有底气,也来势汹汹。
待长清斋鸿渊坊这些人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骂过一轮了,且对方骂得最凶的也已经挨了打,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打他的是个女人,他没好意思还手。
岳澜他们赶到的时候,县衙众人也急匆匆过来了,一到来立即大声呵斥着分散两方的人,可双方互不让步,衙役们无奈,或许不经意存了私心,都阻挡在本地商人之前,叫那些外人动不得。
常公子也到了,他的身后跟了数十人,皆着蓝色布衣,也不知是不是官差,想来即便是,他也绝不会承认的。
相比之下,本县这些衙役们,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数十人拨开人群,齐整分两道站立,常公子自中间徐徐走过来,先望向为首的李牧延,拱手客气道:“李大人,生意场的事儿,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你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
李牧延不做犹疑:“扰乱本地秩序,本官怎能坐视不理?”
“可县衙之人若私自伤了百姓,你岂不是平白添了祸端?”
“大不了,本官不要这乌纱帽!”
他身后众人又惊又惧,一阵嘈杂。
而常公子见再劝不动,只得叹气:“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再向那众人看,瞥着其中一人,朗声道:“岳公子,我曾很是欣赏你的能力,也愿意与你合作,早已与你说过,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你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相信呢,你我曾志同道合,何以要到这针锋相对的地步,你别这般死板,咱们还有得谈啊?”
岳澜正于李牧延身边站立,他摇头道:“可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改良,只为投机取巧,急于求成的后果会再度毁掉潍远县好不容易得来的声誉,也没办法将经典传下去,你所为已破坏了本地的市场,这样恶劣与不正当的竞争需要中断。”
“你……”常公子面色一赧,“我已来了,就不会中断,要我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又瞥见陈华渊正在那人群中左顾右盼,心生一计,喊道:“陈二公子你怎么在那边,你将赌约转给我,你要做的事情也跟我一样,咱们现在不应该是同一条线上的么?”
陈华渊被点名,不安地抿抿嘴。
还没回话,旁边果然有人道:“对啊,都怪陈二公子,为何要把赌约转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陈华渊不算是故意的,但也谈不上被强迫,他只是单纯不想得罪常公子,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被责备,可眼下对方这样说,很显然是想让他们起内讧啊,能不能有点脑子,先同仇敌忾,有话回头再说不行吗?
他不能给自己开脱,越说越遭骂,不但自己要被骂,连他大哥也要跟着挨骂。
而且,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这事情他当初答应的时候就知道不对。
眼下这些人纷纷看向他,脸红脖子粗的要质问他,他只听不语,嘈杂声中听陈升鸿喊了一句:“你们冲我来!”
喧嚣一时沉寂,但只是顷刻,他们便继续数落起来。
本来方才就是连他一并斥责的,这有什么区别吗?
唯有陈华渊看看他大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再听有人朗声道:“陈二公子,敢问一下……”
说话之人是岳澜,因这一声问询,那嘈杂众人又暂时住了口。
岳澜看向他:“敢问,你既然把赌约转给常公子,今日又为何会站在这里?”
“废话,这儿是我的地盘,不能叫其他同行抢我的生意,我将来还要卷土重来的,必须要保护啊,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赶他们走……”
话才说完,他忽而瞥见岳澜笑了一下。
再看面前众人,他们竟不再对他怒目了。
他微一怔,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亦向岳澜回之一笑。
有人小声道:“算了算了,他能来就说明与我们是一起的,我们莫要被挑拨了。”
“对对对……”
窸窸窣窣之后,他们再度齐齐向对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