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孟寻炸毛:“什么缘分未散啊,只不过是那时的事情没处理完而已,你别来强行扯关系啊。”
陈华渊不急不慢地道:“我听说,包子铺赵大娘家的女儿,与那秦家因为聘礼耽搁了好几年,到现在也还是未婚夫妻,撇也撇不掉啊,我这如何算是强行扯关系?”
“这……”孟寻蹙眉,他一贯不会跟人吵架。
但他想起个会吵架的人,左右扫量一会儿,朝他师父使使眼色,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单留骆长清一人,她见到陈华渊嘴上说着无边深情,眼中却半分情意也没有,杂乱的心慢慢镇定下来,她正色向他道:“二公子想要的是我的手艺?”
陈华渊笑意渐失:“姑娘说哪里话,我何至于为了些生意上的事儿,搭上你的一生,也限制着我自己的一生啊?”
“换做别人是不会,可二公子未必,你有你看重的东西,而且,我一生搭上了是事实,你可不一定限制着自己一辈子。”
这样的世道没法说理,女子要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
对方闷声站了会儿,道:“好,我可以跟你发誓,你嫁我,我必一生不娶妾,你可以信我。”
反正,他对情爱这种事情没兴趣,他只想赚钱。
“我信你,但我不能嫁你。”
“那你还要怎样?”他有些急了,那温和表面下的怒气已不知不觉蔓延。
“怎么都不会,我已说过,二公子你有你看重的东西,你可以为了赚钱放弃情感,我不能。”
他脸一红,心中所想被拆穿,想伪装也装不像了,冷笑了一声,不再用相商的语气:“可惜,你躲不了,现在我是收债人,就凭借你长清斋现在的销售情况,没个十年八载还不上,在你还不了钱的这十年,你我的婚约就一直算数,你不嫁我,也决计嫁不了他人,先前是不知还有聘礼一事,原以为婚约已退,可如今显而易见,你我的关系还没撇清,你中途与他人浓情蜜意,这是对我不忠,但不知者无罪,我以前可以不在乎,往后却不能。”
骆长清面上微变。
对方还在说:“或许你可以去找你弟弟把玉佩要回来,先不说能否找得到,也不说玉佩是否还在他身上,即便你千里迢迢找到了人,东西也在,姐弟数年后重逢,一见面却只是要物件,我若是你弟弟,怕是对你这做姐姐的会寒心至极。”
这话让她更是恍惚。
她的弟弟,之前千里迢迢也没能找到啊。
何况,就算找到了,她又该如何对着正在受苦的王瑾玉开口要东西?
陈华渊是精明人,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她的困境,叫她连掩饰的余地都没有。
那人说完,就胸有成竹侧身一坐:“我在潍远县已耗费了太多时间,实在不想再多耽搁,我今日就坐在此处,等你给一个回答,你想清楚了,此时告诉我,莫叫我再耗精力多跑一趟。”
骆长清刚要说话,他又补充道:“我既然拿着你穆家的聘单,就不会再做赔本的买卖,即便你现在答应过来帮我做事,我也不会收回这些要求,你嫁我,或是还钱,两者选其一。”
若嫁过来,那就等于人过来了,而若当真能还钱,他甚至都不用做这个生意了。
骆长清把话咽了回去。
一时半会儿她思量不出解决办法,
此人显然笃定了这一点,只逼着她决定,不给她应对的时间。
大清早的,店里还没有上客人,
只有两个人的厅堂,静谧无声。
县衙旁的纸鸢协会,这时却已挤满了人。
除却陈华渊,其实已有不少商人来到了潍远县,有些人胃口没有陈华渊这么大,非要四派不可,零散艺人他们也收,而近日有一些小坊间禁不住利益诱惑,舍弃了自家门铺,跟着他们去了。
事情开了头,就总会有后续,若是那些离去的人尝到了甜头,前仆后继还会有更多的人离开,留下的人急了,聚在协会里嘈杂商议着。
“潍远县能够做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我们的特点就是纯手工的制作,不能叫那些眼里只有钱的人来破坏,我建议,但凡打着器械模式来挖人的商人,一律赶走,不叫他们在本地多留,免得乱了大家的心。”一人高声道。
其他人纷纷赞同。
岳澜在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中,铿锵有力道:“的确不能全部转器械模式,但我觉得也没必要一杆子打死。”
他们的声音渐止,却只有严先生附和着点头:“是,我们应该找一个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