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出气,就是逼得那长清斋关门罢了,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管他有没有用,起码心里好受些。”
一行人离开了陈家,纷纷涌向长清斋,他们非是要来打砸一番了事,而是定要逼得如他们一样,没有糊口的生计。
他们住在潍远县,一时半会儿不肯走,不必上门闹,只将此坊种种“恶行”宣告,他们都是内行人,发现丝毫问题都能放到无限大,诸如那安神的门神纸鸢,有一人闻香后身上泛起了红疙瘩,这足够他们大做文章,质疑长清斋的纸鸢会影响人身体。
这说法瞬间就漫天飞,而事实上,那人但凡闻到香薰都会不适,可没人在意,他们惯会断章取义,也能从专业角度说得头头是道,本地生意市场有限,外地客户了解不多,很容易听信这些说法,而各类质疑层出不穷,甚至见到纸鸢上飞落一只蚊虫,也能演变出数个诋毁。
他们这般别有用心的分析,官家能阻了造谣生事之人,却不能去压制这些所谓行业探讨,李牧延也无能为力,身为一方父母官,把这群人赶走的方式他也不能做。
慢慢的,这些消息彻底阻断了客户,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长清斋关门了。
偌大厅堂,这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失去了通透明亮,骆长清静坐在堂内,外面人声鼎沸依旧是热闹景象,可一门相隔再与他们无关。
孟寻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还能开得下去吗?”
“不知道。”她垂眸,“我已经领略了各派汇聚到一起的力量,即便这一次能挺得过去,他朝被他们得知我是穆家人,那时候一定是比现在强烈十倍的腥风血雨。”
“师父你何必总是看到长远的悲,未来还有诸多的喜啊,事情总在变的。”
她笑了笑,沉默良久,忽问:“送你的镯子还留着吗?”
“当然留着,随身带着呢。”孟寻从怀中掏出那个绞丝嵌金扣镯,透过镯子中心看她,“你看,我保存的多好……”他的话语微顿,凝神思量片刻,淡淡一笑,“师父,你想让我走。”
对方轻蹙眉头,看向他身后空旷的幽暗:“此时走,未尝不是好事。”
孟寻自是不肯走,可他分得清眼前人的关心与忧心,他需要成全她的关切,才会让她不再有那么强的的负罪感。
但他也不能弃她而去。
他站起身,道:“好,我出去走一走,帮你寻一个人回来。”
“你说什么?”
“不说二遍。”他笑道。
长清斋关门三日后,孟寻亦一骑扬尘,驰骋千里而去。
他由北向南,从京师过,到过胡商聚集之地,因为了解那人,所以走了他的踪迹,那人走走停停,他马不停蹄,三年的路数月走完,在回程的时候,追上了他的脚步。
相遇的时候已近博州地界,岳澜听人唤他,以为还是安郡王,怒而回首,却见故人至。
孟寻追上他,看他风尘仆仆的面容,那眉目依旧清朗,三年岁月不减少年气,又添许多沉淀的坚毅。
他看清来人,温和一笑,孟寻便知道,他这次回来,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了。
但还有疑惑:“什么郡王,你竟认识王爷?”
岳澜没好气道:“上回去京师的时候误打误撞的相识,这趟出来又遇着了他,被他跟了好些时候,前些时候我定要归家,他劝不得,就恼怒而去,方才我以为他又追来了。”
“啊?”孟寻惊了,“听上去这王爷的性子可有些古怪,你这样不怕得罪他?”
岳澜点头:“他也许是生气了,但无所谓,话说,我听说家里出了事,正要赶回去,你怎么……反倒是跑出来了?”
孟寻叹气:“我希望你能回来,可又怕你不肯,因此想找到你,好生劝说一番,你瞧我,原本准备了一堆的话语,但眼下看来,都白费了,原来不用我劝,你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岳澜笑起来,眉眼中淡然又宁静,他抬眼看看暮色四合,古道上荒草丛生,周围静谧的无端,那些前尘已在心中消散,剩下的是平静的念。
只有念想,不再执着。
他浅声道:“赶路无趣,不如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