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认得你。”她道。
对方晃悠的腿停了一下:“在乌衣寨的时候,我没在你面前露过面啊?”
“我认识你,比乌衣寨早。”骆长清想起,在不经意的某个清晨,曾见这人打马从六渡街过,于长清斋门前掀起阵阵尘埃,那时候邻里总要抱怨一番:又是这个女匪。
徐燕来困惑片刻,却也没再多问,她挑眉看面前人,道明来意:“我找你讨要东西。”
“什么东西?”骆长清刚问完,就想起来了,“你是说那晚我们从乌衣寨逃走时顺走的裘衣吗,这个……已经被我徒弟丢了,不过我可以原价赔偿。”
“裘衣,原价赔偿?”徐燕来眨了眨眼,“你对个绑架你的山匪这么客气干嘛?”
“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你是来要衣服,我会赔的。”她一本正经答。
“我不缺一件衣服。”徐燕来没好气地摆手,“我来问你,你那时被关在乌衣寨,可曾捡到过什么东西,比如说……那种系在书轴上的竹签什么的?”
这般说,骆长清的确想起来了,那个竹签上还有一个字,但是……
“见到过,没捡。”她如实答。
看样子是这个东西不见了,一个埋在草堆里的竹签若是弄丢,实在有太多法子了,被捡走烧火了,喂马了,甚至也有可能当时就真的挂在她的衣服上带走了,而后又无意中掉在了什么地方。
徐燕来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只好沉闷地摇头:“好吧,我只是一问,那书生之前也关在你那间屋子,后来我把他挪走了,他口口声声喊掉了个竹签,我懒得给他找,现在看来,这是那书生唯一留下的东西,还被我弄丢了,难道注定是没那个缘分了吗?”
她站起了身要往外走。
骆长清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些消息,没有缘分的书生,莫不是那晚在逃走前还想着救他们的“小白脸”?
既然承过相救之恩,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她叫住要走的人,苦口婆心劝道:“感情一事总该讲个你情我愿,那位公子人已经离开,你还是不要再找他了吧,世上之人多的是,何必强迫不愿留下的?”
“什么感情一事?”徐燕来愣了须臾,“说什么呢,我强留那公子哥儿,是看他很有文采,想要他给我那一帮子兄弟当教书先生,那个人,倒是有节气的很,给再多钱财都不愿,哎,后来也是我大意,叫他跑掉了。”
她想找那竹签,是打算留个物件为线索再把人找回来,不过方才听这人的言语,她也忽而觉得,那条路走不通了。
对啊,世上的人不是多的是吗?
她盯着面前人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笑起来:“你的字写的不错,想来也是有学识的,我不在乎教书人是男是女,要不你跟我去吧?”
骆长清有些无语:“多谢赏识,我这边还有事。”
说罢也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匪抓那书生另有目的,她又道:“我还以为你看中了他,想要强留呢,是我错了。”
“没什么,我那一帮兄弟都以为我是看上了他。”徐燕来倒不在意,“谁叫我担了个匪的名号呢,旁人一贯认为我想要什么都是靠抢的。”
她这样说着,忽而有些落寞:“前些时日我害你遭罪,你还待我客客气气,好吧,我做一回好人,认你这个朋友,你不愿意跟我上山,我就不强抢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抢个读书人去……”
“喂!”骆长清急追出去。
红影转身莞尔:“框你呢,我若是当真想要谁就只管不问后果抢了了事,也不至于为此伤神了。”
“哦,你想要谁?”骆长清没头脑的一问,问完后才觉失礼,这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而不知是害羞还是失落,徐燕来一时没有吭声。
她想要的人,她心动的瞬间,没有那般错综复杂的因果与辗转反侧的纠结,那个人在把她从沼泽池中拉出来的时候,她就认定了。
她要表述的情感也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与徘徊犹豫,从沼泽池中被救出的第二天,她自己把自己捆到县衙大牢后,就已对那个人附耳诉说。
她道:“我看上你了,你跑不了了。”
可是那个人,当时就惊骇地跑了。
再次见面,这人已经不惧了,可他说,匪就是匪,不必白费心思。
她此时站在这喜气洋洋的街市边,今儿县衙里所有人都出动了,那个人的身影能隐隐看见,但她没有理由上去搭话,也不想再讨一句让人不快的话。
她默默站了会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回头道:“我再问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