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回到潍远县,那册子被顾掌柜要去了,他研习了几天,将那些横七竖八的字迹给重新整理抄录了一遍,兴冲冲拿过来给他们看。
两人看到那字迹果然顺了许多,不需再时而歪着头去辨认,只是……这狂草笔迹,还不如先前好认。
但好歹给了他们很大的参考,那双翅比例不必一次次去试。
顾掌柜又从册子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夹在里面,是谁的?”
骆长清微垂眼眸,接过来,强做笑意道:“是澜儿的。”
岳澜在旁勾起嘴角,取过信封就要打开:“这是师祖要我去找的人,我来看看,她住哪儿……”
手上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按,又很快挪开,他抬眼,看骆长清刚收回的手。
女子抚抚眉,佯做轻松道:“师祖让你过几年再去,你急什么?”
他心内暗笑,面上一本正经道:“是有些急,我想早点见她。”
她一怔,默默扭了脸。
岳澜偏又晃到她面前,轻飘飘将信封拆开。
而拆开一瞥,那眼里眉间的笑意却缓缓消散。
他看那信笺,先道:“师祖有口音,原来我们都听错了,他重孙女不叫嫣儿,是叫雁儿,全名余雁归。”
“好名字,也许是希望她那杳无音讯的祖父归家。”骆长清板着脸转过身。
岳澜又至她面前,将那纸笺展现在她眼帘:“她住在京师。”
“呵,京师的女子,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抬手拨了拨,并不去看。
“京师合榈巷官宅旧址。”
“什么?”她一愣,陡然抬眼,已忘自己那些小心思,“那是……前骠骑大将军府邸。”
“对。”岳澜正色点头,“当时我们去京师还曾路过,这……师祖的重孙女,怎会住在前将军府?”
她也疑惑:“而且听师祖所言,她有下人照顾,那就不是仆人的家眷,她与这前骠骑将军莫非有关系?”
岳澜徘徊两步,忽想起余老先生那晚问他的那些如果。
两人狐疑之中,顾掌柜在旁听了许久,忍不住笑道:“你们都已猜到,为何不敢相信呢,那战死沙场的将军姓余,分明就是余齐老先生的儿子,这位余雁归姑娘,可不就是这余大将军的孙女。”
许久未言的孟寻想起什么,拍手道:“对,应当是这样,不是说他们余家两代从军报国,这么看,这雁儿姑娘也是忠良之后,可是……余老先生很明显是知晓自己儿子下落的,为何就一句再无归期,便敷衍过去了,难道是因为余将军战死沙场,他心内悲伤,不愿多提吗?”
“若如是,他孙子也在沙场上陨命呢,他哪里不肯多提?”顾掌柜反驳道。
孟寻无言以对,抬头看看另两人,两人面色有些沉重,过了一会儿,岳澜方道:“阿寻你有所不知,这位余大将军可不是什么忠良之辈。”
“没错。”顾掌柜接话道,“他昔年战功赫赫,征战几年后就位居高位,可是其为人狠戾,主张以战征四方,以强制百姓,偏偏当年天子之位不稳,皇子夭折,先帝病重,新帝未定,那几年朝堂唯他马首是瞻,他却使百姓如入水深火热之中,那时民间多灾祸,百姓流离失所,父母孩童离散者众多,后来新帝登基,他不把年幼天子放在眼里,甚至还起篡位之念,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竟有此事?”孟寻惊愕,“当年天子是年幼,可不是有宁亲王为摄政王代为执政吗,怎的任他胡作非为?”
“他已权倾朝野,想连根拔起哪有那么容易,宁亲王费了好一番精力,后来在战场上动了些手脚,才要了他的命,你道他战死沙场,是为忠烈,却不知这其实是有意送他上黄泉路。”顾掌柜抚着下巴道,“余老先生不愿提他,权做他当年离家后就再无消息,这其中愤恨之心十分好理解。”
岳澜点头,想余老先生那时问他,若雁儿祖辈有十恶不赦之人又会怎样,原来并不是随口一言。
但好歹,这位将军战功赫赫是真的,他曾经对朝堂有功,不可否认,也不可磨灭。
“起码雁儿的父亲是真的忠烈之士。”孟寻又感慨道。
顾掌柜笑道:“当年我好歹也在京师住,说起他,我这还有一桩旧闻,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几人不作声,表示默许。
顾掌柜摇头晃脑道:“余大将军得势后,抛妻弃子,在京师另娶权贵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