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瞥了他一眼,笑骂道:“跟谁学的?怎么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凌肃正色道:“末将这是诚心诚意的话。”
沈毅微微摇头,开口道:“外人可能觉得,咱们淮安军一路打过来顺风顺水,可能觉得我沈七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凌将军你是淮安军的主将,你比谁都清楚,从洪德十二年以来,淮安军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难关。”
“远的就不说了,半个月前,我都不止一次的动了撤兵的念头。”
“能够走到今天,都是硬着头皮,一点一点摸索过来的。”
沈老爷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面庞,微微摇头道:“你瞅瞅我,洪德八年九年,咱们在东南剿倭的时候,我还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如今又是个什么模样?”
“前年回建康,我家那个大儿子,都几乎不敢认我了。”
当年的沈翰林,的确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模样,如今已经是洪德十六年,七八年时间过去,他的面孔几乎变成了小麦色。
如果在另一个世界,这种肤色自然是很“健康”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跟那些文官老爷们,已经有些格格不入了。
凌肃微微低头,开口道:“沈公您这几年,殚精竭虑,着实辛苦了。”
“根据末将看来,北伐至多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两三年之后,沈公您便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
沈毅看了看他,笑着问道:“两三年?”
凌肃怔了怔:“末将是说长了,还是说短了?”
沈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来厚厚一沓,足足有二三十封书信。
“凌将军猜猜这些是什么?”
凌肃微微摇头:“末将愚钝。”
“降书。”
沈毅笑着说道:“全部都是降书。”
凌肃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末将还是想的太少了,末将还在考虑如何攻城拔寨的时候,北边的官员,已经开始偷偷给沈公您这里递降书了。”
沈毅把这些降书,收进了自己的抽屉里,轻声笑道:“这还只是送到我手里的,现如今,北边的官员们,大部分没有本事,把信送到我手里来。”
“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北齐的一场大败。”
说到这里,沈毅沉默了一会儿,收回思绪,笑着问道:“我那两个大侄子,近来在军中如何?没有伤到罢?”
“伤是肯定有的,不过没有什么大伤,他们两个人,如今在右路军中任总旗。”
说完这句话,凌肃连忙微微欠身,解释道。
“沈公您知道,末将家里是军户,从小就习武的,末将当年跟着沈公您,官位又侥幸抬升了一些,便给他们请了名师,他们虽然不成器,这会儿也多少有点本事傍身。”
“进了军中之后,末将也没有殊待他们,他们二人,都有齐人的人头进账,各自立过一个小功。”
“升总旗,还是下面的千户报上来的,下面的千户,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份。”
“他们两个人的战功,末将也亲自核对过,没有什么问题。”
沈老爷盯着凌肃看了看,随即哑然失笑:“凌将军怎么这么见外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我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你不成?”
“这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