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上半身探出,试图确认她回到病房,四楼的窗口却迟迟没亮灯。
玻璃的笑脸又覆了一层雪,微微混沌。
他指腹触摸,彻底溶蚀成一滩水。
如同他们未曾盛开,便凋零的故事。
司机掐了烟,重新坐到驾驶位,“先生,走吗?”
陈渊颓靡靠着椅背,“天府1号。”
***
病房拉着窗帘,仅有的雪光也隔绝,沈桢没敢照明,四周漆黑一片。
她摸黑进屋,一不留神脚底打滑,额头磕倒了输液的金属架,轰隆间,砸向病床。
下一秒,明亮如白昼。
铁钩距离右臂的伤口毫厘之差,万幸,没砸中,否则能敲碎了筋骨。
千钧一发之际,陈翎抓住了架杆。
他睡眠浅,警惕性高,卧底的职业病,一丁点风吹草动,逃不过他掌控。
陈翎坐起,无奈又好笑,“你偷偷造反吗。”
沈桢吓得屏息静气,“三叔,我担心打扰到你休息。。。”
“你还是打扰吧。”他揉着鼻梁,“我是不是明天出院。”
她翻开墙壁的日历,“后天!”沈桢朝他道喜,“三叔,你平安活下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媳妇。”
男人瞬间揉得更使劲,“你应该回去一趟了。”
她一头雾水,“回哪?”
“你住哪。”
“北区芙蓉道锦绣南——”
陈翎蓦地笑出声,“不用背地址。”他挪开手,“回去。”
沈桢这才理解他的意思,“你嫌我笨吗。”
他垂眸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对。”
陈翎不喜撒谎,可这次,他只能撒谎。
他没有和一个女人长达三日的朝夕相处。
清晨,日落。
听她笑,听她闹,听她讲述学生时代的糗事,义愤填膺骂前夫,午睡没完没了地打呼噜。
那些毫无意义的内容,令陈翎沉寂的四十年,骤然明媚鲜活。
习惯是一种强大无解的精神麻痹。
他不畏毒窟,不畏死亡。
唯独畏惧这种上瘾的习惯,它一旦根深蒂固,是灾难。
陈翎必须反抗。
沈桢委屈嘟囔,“我没给你闯祸啊。”
三餐喂饭,打水擦拭,她十分上心,没有怠慢过。
到头来,被当面轰走,不能落个善始善终。
总感觉欠他的恩情没有偿还利索。
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