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之莫要着急,朕今日请你来,便是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楚凌昭说着冲站在门口的张德递了个眼色,张德挥了挥拂尘,便又宫人拖了两个血淋淋的人进来。
这两人受了酷刑,已是面无全非,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画面的妃嫔吓得尖叫连连,原本柔婉的嗓子个个劈了岔,刺耳得紧,楚怀安皱眉,偏头果然见苏梨被吵得皱眉要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侯爷?”
眼前一片漆黑,苏梨不确定的低唤了一声,脑子浑浑噩噩,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覆在她眼睑上的手没有松开,只低声回应:“无事,睡吧。”
“……”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惨叫,谁听着这个睡得着?
苏梨腹诽,却因为身体虚乏无力并未推开楚怀安的手,黑暗中却听见帝王威严的声音:“大理寺的牢饭向来由城中名唤捞月阁的酒楼供应,这两个是今日负责饭菜的厨子和伙计,饭菜从他们手里出来,便由大理寺的狱卒提回送入牢中,这两人已经招供,在饭菜里下毒!”
“草……草民罪该万死,求……求侯爷给个痛快!”
眼睛被挡着,那人求饶时,沙哑绝望至极的声音便如钝刀一般一寸寸插进苏梨耳中,生生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血淋淋的画面。
自古流传下来的酷刑极多,入了大理寺,便是被剐下一层皮来,寺中的人也有的是法子保人不死。
活着只剩下黑暗和无止尽的折磨,才是最叫人恐惧的。
苏梨打了个冷颤,想到自己回京的目的,若是她未能将贪污军饷之人揪出来,先被人揭发,只盼能少受些痛苦,万莫像今日这人一般痛苦至极的活着。
察觉到她的异常,楚怀安松手,俯身关切的看着她:“可是哪里不适?”
“没有。”苏梨摇头,余光不出意料看见殿中那两个面目全非的血人,和一众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
目光再往上,一红一蓝两抹倩影便映入眼帘。
两人都跪趴在地上,厚重的冬装却掩不住她们身上华贵的气质和妖娆地身姿。
两人身形相似,穿戴的首饰也多相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苏梨却一眼认出穿靛蓝宫装的那位,是她喊了十五年的长姐苏挽月。
多年前,那人曾用软糯稚嫩的童音承诺,一日为长姐,终生以护姐妹周全。
数年后,那人身居高位,独得万千恩宠,昔日诺言随风散,美人皮之下不知多少冤魂难安……
苏梨安静的看着,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美人便哆哆嗦嗦的爬了出来。
她生得清丽,肌肤胜雪,两颊有些婴儿肥,甚是可爱,此刻却是面无血色,整个人抖如筛糠,不停地磕头:“陛下,都……都是臣妾糊涂!苏贵妃近日喜得龙嗣,独得陛下恩宠,臣妾心生嫉妒,便……便想出此毒计,欲谋害贵妃娘娘和逍遥侯,求……求陛下饶命!”
那美人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吐字不清,此时倒是半点都看不出她有谋害贵妃和逍遥侯的胆识。
苏梨偏着脑袋,只见那美人吓得涕泗横流,花了妆容,失了令人怜惜的美好,曾在床榻间柔情蜜意的帝王冷眼瞧着,如同一座冰山:“李美人?你可知谋害贵妃和皇室血亲该当何罪?如今你跳出来认罪,这罪责,别说你,就是你满门上下,也承担不起!”
“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甘愿受罚,求陛下放过臣妾的家人!”
李美人自知自己是死路一条,却不愿牵连家人,脑袋磕得砰砰作响,不出片刻,脑门上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平素喜欢争风吃醋的妃嫔何曾见过这阵仗,有好几个都吓得晕过去,楚怀安见苏梨看得津津有味,索性将她的脑袋托到自己腿上,给她调试了一个最佳观赏位置。
两人这姿势与殿中血腥凉薄的肃杀之意格格不入,好像他们不是来听审的,而是在逍遥侯府的院子里吃着小点心听曲看戏。
苏梨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身被楚怀安一只手按住,同时听见他懒洋洋道:“哦?都是你一人所为?那倒是让本侯长见识了,贵妃娘娘省亲当日是由国公大人亲自护送,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难不成有分身化影之术,能翻出这皇宫大院偷了贵妃娘娘的贴身之物塞进本侯怀里?”
楚怀安的语气平缓,透着股子慵懒,却条例清晰,推理严明,那美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此时被楚怀安一问,便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这……”
李美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怀安还要再说些什么,不知是谁忽的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极为突兀,触发了李美人身上某个机关,她含着热泪的眼眸一转,变得决然坚定,苏梨暗叫一声不好,李美人便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朝主位扑去。
“苏挽月,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