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霞的脚步慢慢靠拢。她特地来、也代李正阳来送方甜甜。刚刚那一幕她都看见了。为多愁善感、多才多艺的甜甜姐,撒下了惋惜的泪。
小霞上前把洒落一地的行李捡回皮箱,什么话也不说,扶起方甜甜,提着皮箱慢慢把她送进了船舱……
(29)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结婚后的郑小霞开始忙起来,因为,李正阳越来越忙了。
李正阳要忙湖南一师附小的管理工作,因为他是附小的主事,这是他的饭碗;他要忙文化书社的部分事务,因为他是发起人之一;他还要忙湖南自修大学的管理事务,因为他是湖南自修大学的教务长;他也要忙于湖南通俗报的指导工作,因为他为该报指导;李正阳又要忙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和俄罗斯研究会的工作,因为他是发起人;而最让李正阳忙得心潮澎拜的事情,就是为湖南共产主义小组的成立做准备。
婚后的家庭生活,严重颠覆了郑小霞的浪漫想象。
李正阳一直是个没有钱米概念的人。好像人只要张嘴,就必定有饭吃。至于那饭怎么来,他是不屑去想的。他要想的事情太多,要忙的事情也太多。像盐油柴米这类的芝麻小事自然进不了他的法眼。
那些芝麻小事在丈夫李正阳那头变得越轻,在郑小霞这头就变得越重。于是郑小霞在承担家务的同时,不得不去找了一份工作,以补贴家中越来越大的开销。
对李正阳的忙碌,郑小霞本来是有思想准备的。她知道,她的先生要是不忙,那就不是李正阳了。但她还是没有想像李正阳会这样忙。李正阳自己忙也就算了,但他往往要郑小霞被动的跟着他一块忙。
婚后的第一次不快缘起于一次家常招待。
婚后,郑小霞与李正阳住在北郊一民房,门牌号是“北郊48号”。这一天晚上,郑小霞刚把饭菜做好,李正阳就带着两个客人回了家。郑小霞一见这两个人就记起来,印象太深是他们的食量特别大。从衣着谈吐知道他们是做苦力出生的,两个的食量大概比正常人的三倍还多。
家里没有储备,郑小霞这一次没有特别为他们加炒几盘菜。那顿晚饭本来是她与李正阳吃的量。另加两人,她知道这顿晚饭还不够他们中一人吃饱。饿自己吧,但是郑小霞没有另炒菜,她把饭菜端上桌,就借故出门了。
等郑小霞再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只有李正阳一个人坐在桌边作沉思状,且脸上阴云密布。小霞也并不紧张。因为她心中的不快也憋了好久了。心想,你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不高兴?
郑小霞装着没事一样的走进来,然后没事一样的朝房里走去。李正阳把她叫住了。“李太太,你过来,为夫有个问题要讨教于你。”
郑小霞就过来坐下,郑小霞第一次听李正阳叫她李太太。可许久,李正阳却不说话,只是盯着郑小霞不转眼的看。
郑小霞索性如法炮制,也盯着李正阳死看。李正阳终于说话了,他用手指指桌上的几个空碗说:我想你可能知道,李太太今天失职了。
我失职?我每天侍候了丈夫,还要伺候丈夫的众多朋友。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家哪天不来客人?而且一来就一桌。普通人家受得起这种折腾吗?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我不读书出来找工作,就是因为我们的钱不够花了。就说今天,家里有菜吗?你说了一声吗?我自己饿着肚子出去,就是把饭菜留给你们……
李正阳张嘴没说话,突然问一句:你还没吃饭?
郑小霞说,明知故问。
李正阳说,我也没吃饭,我不敢吃。我知道我全让他们吃,他们都不够。
郑小霞说,你也知道啊。
李正阳说,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下面条,今天为夫要侍候李太太。李正阳说完,就进了厨房。
郑小霞知道,走进厨房的那个人投降了。虽然那个人没有道歉,她知道他不喜欢道歉。听见厨房里忙活的声音,郑小霞有几次想进去拔开李正阳,但是她忍住了。
郑小霞享用了那碗难得的面条之后,家庭生活的事务格局仍然如往。是啊,她的先生不可能天天给她下面条。郑小霞也明白,她决定嫁给这个男人时,就根本没指望要做这个男人的娇妻。可是,不指望这个,她又指望做这个男人的什么呢?郑小霞连自己也不明白。
其实,这缘于郑小霞自己就是体恤下层百姓的,她出身书香门第,身为大家闺秀,却从来同情底层生存的同胞。在这种简朴的生活习惯背后,无疑含着她与下层劳动者的情真意切。也许,郑小霞正是从共产党人与大众的情感中,找到了与夫君思想的默契与共鸣。
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生死与共的情感,决定了她与丈夫李正阳,这个坚定的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共产主义战士,终身并肩战斗。
(30)盼解放,就要高燃怒火抱成团
大年三十。李正阳、郑小霞的新家。
郑小霞扎着围裙,从灶屋里端来六碗菜,摆放在小方桌上。桌下一盆红红的炭火。
“看看我的新娘子堂客做了么子好菜。”李正阳着手走到桌旁数了数,高兴地说,“六大碗,六六大顺,好。红烧肉,红红火火;酸辣椒炒火焙鱼,年年有余;财头肉,年年发财;发豆腐,年年大发……”
好,今天过完年,明天拜岳母。
冬天像个温柔的姑娘,她给朝阳抹上红润,给大地铺上白雪。那堪蓝天空中,一轮温暖的太阳挂在天边,像一个香喷喷的鸭蛋黄。旭日的光辉照射着,给人们带来了过年的温暖。乡间小路满是积雪,在人们脚下踏的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