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大家信的过,我们就干。”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火塘的火旺了又旺,茶碗的水添了又添。乡亲们直聊到半夜才陆续散去。
这天月明星稀,郑小霞提着马灯先出了门。她边走边感觉迎面而来那清新的风,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山水草木。不知哪来的信心和动力,脚下像生风快走起来。
带着清新明丽的心情,郑小霞走进了今天的教室——李氏宗祠的中厅。
这是木制地板和土墙结构的祠堂,讲台前是一块大黑板和一只大鼓,屋顶中央吊起几盏油灯。屋外寒风呼呼地刮,屋里的油灯却顽强地亮,照在满是兴奋的乡亲们脸上。
还没上课,有的抽着烟,有的带孩子,有的借着光衲鞋底。他们多少带着一种好奇,是正阳的大学问堂客上第一堂课呢。
郑小霞夹着《平民课本》和备课要义的走上了讲台。下面顷刻间没了闹声。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这个不一般的女先生。端庄大方地站在讲台上,郑小霞那浅浅的微笑、亲和的妆容加和蔼的态度,对着满堂的乡亲亲切切开讲了:
“乡亲们,我们现在开始夜校的第一堂课。我们这个学校,不要大家念《三字经》、《千字文》,而是一起学点用得着的东西,学点写字、算数的本领。还要让大家知道为什么我们穷人总是忍饥挨饿,让大家知道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将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乡亲们都觉得新鲜好奇,互相望望,发出会心的微笑。
郑小霞:“好,我们先学认一个字——‘人’。我们是什么人?”
下面就有人答:“农民。”“穷人”。
郑小霞在黑板上写了“人”、“穷人”“农民”五个字。便说:“我们先学这五个字,我先念,你们就跟着念。记住了啊。”
乡亲们齐刷刷应道:“记住了。”郑小霞就点着几个字词念,台下就是整齐划一的跟着学。
接着讲解,郑小霞说:“人,大家都一样,一个脑袋两条腿,两只眼睛两支手。地主老财是人,穷苦农民也是人。可事实上,‘没有农民的苦,那来地主的福;没有农民的忙,那有地主的粮!’乡亲们再看看这‘人’字,那是‘人字分两边,两边互相撑’。这说明,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要人帮人,人撑人。”
乡亲们异口同声:“哦……”
郑小霞又念了一首华容道的歌谣:
穷人苦,穷人苦,
打下粮食交财主。
年年忙,月月忙,
田里地里仓里光。
有乡亲说道:“郑先生,这是我们华容道的山歌哩。”郑小霞回应:“是呀,这是我搜集的华容道的民谣。可见乡亲们有多苦多穷。好,接着学‘穷’。”
念过几遍后,郑小霞问:“乡亲们,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华容道的人为什么这么穷?”
有人说:“生就的苦命。”
有的说:“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郑小霞:“都不是。”又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手”、“脚”。
杨开甚教读了两遍后,才说:“人人都有一双手,我们靠手种田,靠手缝补浆洗。为什么种田的人没饭吃,织布的人没衣穿?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只落得两手空空?为什么那些地主老财有手不劳动,吃的是鱼肉,穿的是绫唉,罗缎?农民和地主都有两只脚,为什么地主老财有脚不走路,穷人吃不饱、穿不暖却还抬着他们上路……”
乡亲们越听越有理,越听越激动,发言的人越来越踊跃:“先生,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女人还要多层苦,大脚还要裹成小足,屋都出不得……”
“我们大家都会联合,就是不晓得从哪里做?”
一直坐在后面的李正阳站起来说话了:“这就要我们站起来跟地主老财——斗!”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李正阳。这时,有个年长的农民说:“贫苦农民站起来,像民国七年那样,随便就垮了,最后还不是家破人亡……”
李正阳:“你老说的是1918年彭铁匠为抗交烟灶税,与马建生做斗争的事。”
李正阳俯身从地上拣了一块篾片,说:“不要怕,一块篾片容易折,一把篾片难得断。穷人只要扎紧把子,拧成一股绳子,团结斗争,就能翻得身。”
“对!”教室里前呼后应、夫妻附和,好不活跃。
郑小霞:“乡亲们,我再教大家念一段顺口溜。”说完就一板一眼念了起来:
长江长,黄河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