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堇咬着唇,齿缝间已经隐隐有了铁锈味。
浑身的血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灵魂像筛糠一样发抖。
“阿堇。”
一声低低的呼唤,像是从空谷里传出的回响,钻入她的耳膜,轻轻把她要撕裂的神经拉紧,稳住。
“阿堇……”
宽大的手掌敷在她的腰间,把她从后面箍了过去。
容堇气息一松,整个人垮了下来,没跌倒,而是靠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她倏然回眸,仰头看过去,入眼便是盛西岩一脸焦虑的表情。
“我……我没事。”
她强撑了一下,神智渐渐缓了过来。
坐在床上的容大易暗暗哂笑:“容堇,我知道,你大概觉得我卑鄙,但你也不想想,程家就是好人吗?你妈妈的事儿,不能全算在我头上,我只不过是个……”
他伸出手,掐着自己的小指比划。
这场人祸里,他只不过是个高密的小喽啰,真正的凶手,是那些豪门……
“你应该很有体会,毕竟现在,你就在走你妈妈的老路,你问问你身边这位盛总,他难道跟你,就真的没有交易?”
容堇一愣,刚刚冷静下去的神志,又开始翻涌。
盛西岩眸光一凛,扭头睨了容大易一眼。
容大易瞬间闭了嘴。
可容堇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
她想到了容子航,想到了盛大少。
容大易说得对,无论是二十年前的程家,还是现在的盛家,他们都惯用权势和金钱压人。
在他们眼里,人命可以是草芥可以是蝼蚁,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随时都可以被抛弃,不过就是甩几个钱,补偿一下而已。
“阿堇,不要胡思乱想,先回去休息吧。”
盛西岩握着她的腰,暗暗用力,他看着她脸色不好,白得吓人。
容堇蠕了蠕唇,最终点了头,瞥了一眼容大易,眼神冷得像冰:“从今后,我再不会叫你一声爸爸,你养我二十多年,我可以不计较,但你欠我妈妈的,我会讨回来。”
容大易一愣,揉了揉昏花的眼:“我,我怎么欠你妈妈了,我一分一毫也不欠她的,我不就是……”
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盛西岩,突然说话就没了底气,他的确欠夏瑾心,如果不是他出卖,夏瑾心不会被程家接走,很可能也不会被害死。
可他不这么想,他小声嘟囔:“你,你想怎么样?我们现在已经不是父女了,而且,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你……你还能怎么样?”
容堇被他气得头脑发沉,一句也不想和他多说,转身要往外走。
只可惜力气已经耗没了,腿软。
亏了盛西岩箍着,不然肯定栽下去。
回盛世华庭的车上,容堇蜷在后座,原本就娇小的身材,更显得像个可怜虫一般,车上明明开着暖风,她却还冻得发抖。
盛西岩把羊绒大衣罩在她身上,还不及膝的大衣倒是能把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像个巨大的毛毯。
“把温度再调高点。”他小声吩咐。
“不用。”司机的手还没抬,容堇先发了声,“我不冷。”
她冷,但不在身上,冷的是心,艳阳底下也能打颤。
“容大易,他说得对,就算他害死了我妈妈,我能拿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