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病房那天,容堇早早过去,看着医生护士把容大易从床上移到担架车上,一堆人围着他忙活。
他身体虚弱,但早就脱离了生死边缘,一双昏黄的眼眸,露出星星点点的狡黠。
到了普通病房的床上,他甚至朝容堇挤了一下眼。
容堇这才注意到,所谓的普通病房,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和她之前住的那个套间,装潢和设备差不了多少。
“我和盛总谈了一次,他人很仗义,说会竭尽所能,给我最好的照顾。”
医生护士都退出了房间,最后只剩容堇和他的时候,容大易笑着说了一句,表情在容堇看来,颇有点恬不知耻。
容堇心里明白,所谓的“谈了一次”,肯定是容大易又用什么条件和盛西岩做了交换。
因为以盛西岩的个性,他是不会对容大易这种人“仗义”的。
“案子下周就结了,代理律师很到位,给你做了无罪辩护,行贿受贿和挪用工程款的事,都已经被推给了曹家。”
容堇把话挑的很明,这场官司,如容大易所愿,除了小小的几百万赔偿款,没有额外给他定罪。
他可以干干净净地去死。
但他也要把之前答应容堇的事做完。
容大易歪了歪头,眼神示意了容堇一下,让她过来给他垫个枕头。
容堇轻声叹了口气。
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她其实对容大易还是有一些感情的,虽然二十多年以来,他对她没几分关心,但毕竟也是出钱养了她,让她待在了容家。
但随着盛西岩调查的深入,她逐渐知道了容大易养她的真相。
当年她的生母夏瑾心,是用赔偿款和容大易做的交换,容大易娶她,给她和容堇一个家,她把情人家里赔偿来的两个商铺和五百万现金统统给了容大易。
但商铺写了容堇的名字,所以容大易必须把容堇养在家里。
如果盛西岩没和容堇提起,容堇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名下有房产这件事。
“过来扶爸爸一下,我是将死的人了,你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容大易出声训斥,虚弱,语气却透着不耐烦。
容堇心里膈应,但还是走过去给他摆正了枕头,搀着他缓缓坐直。
他冲着容堇笑了笑,笑得让人有点恶心:“怎么,你不就是想知道你母亲那些事儿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她攀了不该攀的枝儿,被人一巴掌扇下来了而已。”
容堇默默吞了口气,心想,你不过也是攀了枝儿,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容大易往身后的枕头上一靠,继续回忆:“既然案子已经办妥了,真相我也没必要一直瞒着你,相比你那位盛总,就算没有我,也能把你的身世查得很清楚。”
容堇一顿,朝他看了看。
他灰黄的眸子闪了一下,里面是促狭的笑意:“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个美人,勾男人勾的不动声色,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们干事儿。”
容堇垂着的手蓦然收紧,攥着拳,指尖往肉里陷得很深。
她从来都以为,容大易对生母还是有些感情的,对她应该也是,毕竟人养个小狗小猫,都会不自觉带来亲情,更何况朝夕相处几十年。
可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和旁人一样,只觉得她们是以色侍人的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