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容堇自己先愣了一下,她从来都是软糯蠢笨,这么诛人诛心的话,根本不是她会说出来的。
可是覆水难收,盛西岩已经听到了,而且也入心。
她听到他沉沉叹了口气,又轻轻苦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感叹命运。
“所以……”他缓缓开口,“你是瞧不起我?”
容堇一愣:“我……没。”
盛西岩邪邪勾了一下唇角,迷离的眼神带出一点阴森:“你觉得我像个怪物,是不是?在那样的泥沼中生存下来的怪物?”
他的确是个异类,他受不了豪门尔虞吾诈的环境,却也不像普通人那样拥有单纯,他浑身都是手段和招数,却又极其厌恶这些。
他可以让很多人心惊胆寒,自己却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活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人,内心却又柔软一片。
容堇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西,西岩。”
“对。”他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说的没错,我是怪物,我在这样的污泥烂土里活着,周围也都是怪物,拉着我和他们共生共死,所以我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享受你们的这种爱情和善意,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靠近,你……生怕我害了他,是不是。”
“不不,不是的。”容堇知道自己在一遍遍扎他的心,在她知道容子航是他的亲生骨肉时,她的确退缩过。
她现在才知道,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愿相信,无论是陆雅薇告诉她,还是盛西岩亲自告诉她,她都不愿意让容子航进入盛家。
她宁可他只是个小混混的私生子,宁可他一辈子不知道生父是谁。
他可以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不需要出人头地,只求温饱小康。
可是她却从没想过盛西岩……
“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盛西岩终于松了手,转身仰面大笑。
这笑声像是尖锐的冰刀,扎得容堇心疼。
“西……”她想上前安慰他,可迈开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盛西岩踉跄了两步,朝卧室走去,阴森绝望的笑依旧回荡在容堇周围,让她觉得如坠冰窖。
“仓啷。”
尖锐的声响从卧室传出来,容堇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盛西岩站在床边,弓着腰,手里正拿着一块玻璃碎片。
“啊!西岩,你,快放下。”
她几乎是飞过去的,一把攥住玻璃碎片的边缘,硬是把他的手腕压了下来。
鲜血“汩汩”就冒了出来,她的手指被划破了。
盛西岩歪着头看了看她,眨了眨眼:“你……干吗?”
容堇愣了愣,蹦出一句话:“你别……想不开。”
盛西岩反应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理解她这句话:“你以为我,要轻生?!”
他的视线沉了下来,从手上的玻璃碎片,移到了地板上。
容堇随着他看过去,才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个破碎的玻璃杯,正是刚刚她泡蜂蜜醒酒水的。
“我只是……没拿住。”
盛西岩淡淡说了一句。
容堇:“……”
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盛西岩冷笑了一声,幽幽地说:“我又不是陆雅薇,我不会死,更不会如你们得意。”
容堇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容堇,你想逃,想带着我的儿子一起逃?别做梦,就算栓,我也会把你们栓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