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脸色也不好——他原以为自己已接触了残酷现实,但现在才知,他触碰的只是冰山一角。
难怪神军镖局的人越来越多……
“没有足够军粮,供养不了兵士,人数不够、士气不足打不了胜仗;不打胜仗便没捷报,无法向皇上申请额外赏银,甚至基本的军饷军粮都有可能拖欠;军饷军粮不够,更是供养不了兵士,这样恶性循环。”
苏明妆暗暗咬紧唇——她虽不懂兵营之事,但却知晓国库空虚!皇上甚至还秘密向她父亲借过银子!
试想,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如果有一笔银子,只能满足北燕一半边关的军饷,皇上会优先给谁?
当然是经常打胜仗的队伍!
那么那些本就供养不起兵士的队伍,军饷拖延、雪上加霜,兵士纷纷逃离,战场也节节败退。
苏明妆的拳攥得更紧,恨不得自己化身男儿,入朝为官,去解决这些矛盾,但理智告诉她,牵扯到多方利益之事,哪是那么容易解决?
裴今酌又道,“还有一种情况,不知你是否听说。”
“什么?”
“抢军功。”
裴今宴疑惑,“抢军功?军功这东西,谁打赢了就是谁的,怎么抢?”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们有的是手段。”裴今酌,“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将在外、朝内无人不说,朝内若有仇人,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裴今宴知晓里面腌臜,表情绷紧,面色铁青。
苏明妆猛然想起,严家姐妹曾诋毁文官,说武将在外的功劳,都被文官抢了去,难道……说的是这个?
之前她只以为是栽赃、恶意中伤,但如今想来,她们说的不无根据。
同一时间,她又想起——梦中,裴今酌入朝为官时可挨了不少骂,说他身无功名,以裴家祖宗功绩逼迫皇上,强行索要官职,有损裴家中正清廉的风格。
凭关系当官,并非先例,但包括当初裴今宴入刑部,也是从最底层做起,而非直接高官厚禄。
她曾猜想,是因为国公府实在需要银两,所以裴今酌宁可自毁名声,入宫捞金,现在却觉得——他入朝,是为了做裴今宴的“朝内人”。
国公府如果想延续家族荣光,光在京中做不大不小的官职,很难有大的发展,只有重新上战场、立军功。
而梦里裴今酌腿残,无法上战场,只能让裴今宴上,裴今酌便干脆牺牲名誉,为堂兄做朝中的后盾。
苏明妆刚想到这,就听裴今酌道,“今日我请你们来,便是想和堂兄重新商议国公府未来发展打算,以及我们兄弟二人的分工。”
苏明妆屏住呼吸——所以,事情的发展,又要与梦中一致了吗?
裴今宴收敛心神,沉声道,“我回来这么多时日,你才将此事告诉我,看来你已有了一套计划。直接说出来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
“不着急,你慢慢说。”
裴今酌点了下头,随后一声叹息,“我一直想用一身本领,到前线建功立业,我知这也是堂兄你的愿望。原本我天真的以为,我们兄弟二人都能得偿所愿,甚至可以并肩作战,取得功绩、顺延爵位。
但现在发现,从前是我幼稚了。
去镇戍关之前,我知晓边塞水深,但真正亲眼见到,才知其这么深、这般惨烈。我们两人都去前线,后方无人保护,只会危险。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年紧咬我们不放的姬家!
如果我们去前线,后方无人照应,岂不是成了垫板上的肉?所以我们要么就都不去战场,要么就只能去一个!一内一外,方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