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谭正在认真构思策文,答卷上只字迹工整地写明了三代及姓名、籍贯、年龄等。
眼前也偶有监察官走过,他本不慌张,可这监察之人若是换成了天子,又有谁会不紧张,不重视呢?
察觉到帝王走下御阶向他这边走来,魏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忐忑不安起来,可命运仿佛是故意捉弄他一般,他怕什么便来什么。
他期盼着陛下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可那黑底赤纹的冕服却在他的正前方驻足,魏谭的心脏跳的更快了,拿着毛笔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魏谭以为陛下想要从他草稿中以小窥大,探看他的才华,故而强行平静内心,提笔写了起来。
也如他所想,陛下一直站在他的桌前观看,魏谭甚至感觉到后背其他贡士投来的隐晦的,羡慕的目光。
他的心开始火热,兴奋让他文采斐然,越写越快,可过了小半刻钟,魏谭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陛下站在自己的正对面也看不方便观看他写了什么呀?
魏谭不敢问话,也不敢停笔,只是笔尖动的越来越慢,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陛下可能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恰巧站在他的桌前看别的地方。
于是他慢慢地抬头觑了一眼,这一眼却正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这眼睛怎么和那个野男人……魏谭的瞳孔瞬间放大,手中的笔更是一瞬间的被松开落在了桌子上,在草稿纸上落下大块大块的墨迹。
两人之间仅有三尺的距离,足够魏谭看得一清二楚,那冕旒之后的脸赫然和那野男人一模一样!
魏谭已然被吓得面色泛白,身子发颤,然而卫景珩并不满足,又笑着关心了一句;“魏卿,这是怎么了?连笔都握不稳了?”
众低头构思的贡士虽然不敢往这边看,但心里已然是羡慕不已,这还没点为进士就获得陛下如此关注,以后肯定是前程无量。
唯有魏谭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脊背瞬间渗出汗来,如果不是双手及时撑住桌案,他恐怕已经瘫软在地。
若只是相貌十分相似,魏谭可能还能找出理由说服自己。可这天下哪有相貌和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人呢?
看上自己前妻的人竟然是这大晋的国主!自己所认为的野男人竟然是自己一直想要拜为臣子的主君?
这世界上还有如此惊骇之事吗?
他的脑中不断回想自己与帝王接触时的言行,越想便越加的绝望!他没有一次对陛下以礼相待,每次都出言不逊,说出的话足够他掉八个脑袋!
魏谭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偏生帝王还不想放过他,又“嗯”了一声,“魏卿怎么不说话?可是身子不适?”
这下周围羡慕他的目光对于魏谭来说简直是如芒在背,他慢慢抬起头再对上那双眼睛,喉咙干涩的不像话,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强行开口回答:“臣,无碍。”
卫景珩瞥见他不停颤抖的身体,额头沁出的冷汗以及泛白的嘴唇,他勾唇一笑,这才满意地负手接着向下一个贡士走去。
魏谭却完全没有放松,他脑中不停回想着之前的所作所为,以至于完全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构思策论上,良久再未动一个字。
有大学士好奇走过来看看这位叫陛下关切的贡士有何实力,可看到魏谭那只有大片墨痕的草稿后,花白的眉毛忍不住动了动,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下一位考生。
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兴许是被陛下关心后太激动了,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