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尤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知道他娘的打算,想着麦穗性子柔顺,只要他放下姿态好好哄几次,说不定麦穗就能看在女儿的份上心软,愿意跟他回来重新过日子。
到时候,再借着老丈人家的势把尤氏那泼妇给休了,泼妇的娘家再能胡搅蛮缠,还敢跟如今的姚家叫板?他们要真敢硬上,正好叫老丈人把他们一家子投入大牢去。
这两年他真是被尤家人给折腾怕了,三天两头上门来打秋风还不算,稍有个怠慢,就躺在地上耍无赖,说他们家为富不仁,眼看亲戚都要饿死了竟忍心见死不救,从老到少一家子不要脸!
还有那个泼妇,以前没过门时在他面前装得柔情似水,成了亲,生了儿子后便原形毕露,后来越来越过分,整天呆在家里什么活都不愿意干,还能厚着脸皮指挥他娘跟大嫂给她们母子洗衣裳,就连儿子的尿布都逼着他娘动手洗。
还有他这个丈夫,只要有半点没伺候到,就能扑上来在他脸上挠。
再不济就抱着儿子扬言要跳河,整的他们家人现在只要出门,就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看笑话。他真是受够了,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麦穗那么贤惠、能干的媳妇,他怎么就越来越看不上眼了呢?愣是鬼迷心窍看上尤氏那个阴险的泼妇,这回要是麦穗肯原谅他,等休了那泼妇,就把麦穗母子两个接回来,以后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再有老丈人家的帮衬,不愁将来发不了财。
母子俩正各想各的美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尤氏尖利的声音:
“大嫂,怎么饭还没做好呢?婆婆呢?又跑出去东家长西家短了,一大把年纪也不知道害臊,成天在外面叽叽歪歪,坏我名声,简直蠢到家了,也不想想她把我名声搞臭了,对他儿子跟孙子有什么好处?老不死的贱东西!”
吴有田母子两个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气得脸发青,却都不敢出去跟她叫骂,这泼妇可是个豁得出去的,但凡他们敢骂回去,那泼妇肯定又要没完没了地嚎丧,到时候又是一堆看笑话的人。
再说他刚才回来的时候是偷偷的,要是给泼妇知道他回来却没有先去看她母子俩,反而躲到上屋还关起门来,又是一场大闹。
母子俩静悄悄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喘,等尤氏骂骂咧咧端着饭菜从厨房出去,回到自己屋里,吴有田才老鼠似的溜出去,装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去了西屋。
几日后小草再一次捂着口袋出现在麦穗面前。麦穗一见女儿这个样子,马上猜出来是怎么回事,顿时气得一把拉过女儿从她口袋里掏出一把麦芽糖。
麦穗愤愤地把麦芽糖扔到地上,毫不留情对女儿说道:
“如果你真的很想念你爹,不如这样,娘让人把你送回吴家去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小草从来没见过娘生这么大的气,一听娘竟然要把她送回吴家,想到家里奶奶、大伯娘几人当初打骂她的嘴脸,顿时吓得哭了出来,双手紧紧抓住娘的衣袖,可怜巴巴哀求不要送她回去,她永远都不要回到吴家。
麦穗见女儿害怕了心疼得要命,可还是狠下心不去哄她,冷着脸看着她哭了一阵,才替她擦干眼泪,语重心长道:
“小草,咱们如今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是因为姥姥家对不对?不论是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还是你表兄表姐她们,每个人都对咱们掏心掏肺的好,我们就要知道感恩,不能把他们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还给他们添麻烦。比如,你跟你爹偷偷来往,就是在给他们添麻烦,他们知道了必须得面对很多问题,你愿意给他们添麻烦吗?”
小草抽噎着摇头:“我不愿意给姥姥姥爷添麻烦。可是,我爹说,你要给我找个后爹,我会很惨的。”
什么?
麦穗一听气得撕了吴有田的心都有,别说她如今根本没有另嫁的心思,就算有,也不是他吴有田能说三到四的,对女儿说这种话他还有个当爹的样子吗?
麦穗压下心里的火气,跟女儿郑重其事保证,她绝不会给她找个后爹的。母女两个说了半天的话,直说的麦穗也泪眼汪汪起来。
她跟女儿说的都是心里话,可是世俗的观念是容不下被休弃或者和离的女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这样的女人要想在人前抬起头来,往往只有再嫁这一条路,当真能终身不嫁带着儿女独自生活的少之又少,而且还要有靠得住的娘家帮衬才行,否则别说很容易被人欺负,就是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