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某先去同寿安公主说几句话。”
洛阳驿馆,沈初指着站在驿馆门外的李长安笑了笑。
其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笑吟吟道“成璋与寿安公主有师徒之名,师徒相聚乃是天理,成璋去就是了。”
“我去去就来。”沈初温声道。
二人中有一名身形瘦削的老者,乃是此次主事之人,他挥挥手“不急,今日旅途劳累,明日再去府衙告诫东都尹也不迟。”
他的语气颇为轻松。
这次御史台得到陛下口谕来告诫东都尹萧炅不许苛待忠良之后,御史台并未将此事当作什么大事,甚至还当成了能借机到洛阳游山玩水的好差事。
与其说是出公差,倒不如说是借着出公差的名头游玩。
沈初也是打着顺路来看寿安公主的名义才能抢到这份好差事,要不然这么轻松的活还轮不着他呢。
“先去吃饭”李长安询问沈初,又看了正堂内的另外二人,老御史对李长安露出了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李长安心中便有了数。
御史可是个好官职,能在这个官职上做到这个年纪的老头,都精得很,莫说李长安只是想要见沈初一面了,就算是李长安直接来把沈初带走不回来了,这两个人都会当作没看见。
“这是我新开的酒楼。”李长安直接带着沈初到了如今洛阳城内最热闹的酒楼顶层的包厢。
这个位置极好,能直接透过桌边的窗子看到洛水江景,一弯江水斜斜流过楼后,柳影鸟语,清幽自在。
大唐的菜式以蒸、煮、烤为主,还没有多少炒、煎菜式,李长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路子,普通百姓吃不起油,可洛阳跟长安的权贵们却不缺这点买油钱。
“我已经找人把陨石埋入萧炅位于汝阳县的园林中了。”李长安趴在桌子上,懒洋洋道。
沈初抿了口茶,问“天降陨石,可有人看见日落”
“有,陈老师出品的炮仗,七月初一日蚀时候日落于那个园子附近。我专门找了一批百姓在那附近开垦荒地,如今消息都已经在汝阳县中传开了,要是再晚几日,估计都要传到萧炅耳中了。”李长安口齿不清说着,嘴里面还啃着猪蹄。
“牛仙客已经死了,李适之估计就快要拜相了,圣人手下得用之人少了,估计严挺之就快回来了。”
沈初把烤羊腿的盘子往李长安那边推了推,淡淡道“圣人还是更喜欢用老臣。”
“他性子念旧,人老了就是这样,不喜欢变化,就喜欢一成不变,喜欢周围都是熟人,他才能会有安全感。”李长安中肯道。
这个在后世心理学上叫做“回归心理”,身体机能下降会使人的思维能力下降,反而对以前的事情和人记得更好,因此会念叨不绝,回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以此获得心理上的安慰。
对普通老头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沉浸在过往的丰功伟绩中,暂时忘却身体的衰老,可惜李隆基不是普通老头,他沉浸于过去的开元盛世,可大唐却不会一直处于过去的盛世中。
沈初身在长安,对此的感受比李长安要更深一些,他沉声道“我们得先做好准备,朝中形势有变,只怕韦坚案要提前来了。”
“这不是才天宝元年”李长安疑惑。
“李林甫暂时失势,太子党没了遏制,近来十分嚣张。”沈初轻声道,“帝王打击太子,是因为太子势大,他可不会看年份。”
只要李亨蹦得高了,李隆基就会出手打压他。历史上没有“日落李林中”这回事,李林甫长期压制着李亨,所以直到天宝五载李亨的太子党势力才发育到了被帝王忌惮的地步。
如今李林甫暂时失势,也没有人压制李亨了,李亨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以前官员不敢投靠他是因为畏惧李林甫,现在李林甫不行了,官员自然就一股脑的往储君身上押注了。
“李亨近来动作也十分肆无忌惮,他嚣张太过了。”沈初淡淡指出了最要紧的一点。
本来李隆基就看太子不顺眼,李亨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罢了,行事还越发嚣张,简直就是在李隆基雷点上蹦跶。
李长安从嘴里吐出来一块骨头,喝了口汤,咂巴道“他的三个兄弟死了还没几年吧,他就忘了当年的事情了”
“只有我们跟李林甫知道李隆基讨厌的不是李瑛,而是太子。”沈初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