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沸腾时的撕扯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碎,喷涌而出,凝滞时的僵滞感也更强,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遁入一片虚无之中。
温寒烟死死咬住牙关,她甚至在口腔中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度雷劫。
还需要等。
只要再撑一小会。
苍茫天际边缘逐渐扩散来一片沉郁的褐色,奢侈华贵的乘风辇御风而来,四周工工整整侍立着十二人随行,自天边悠然掠过,宛若飘来的一片云。
“唔?”安迹星居高临下睨一眼,喉中逸出一道意外的音节。
与他预想中不同,温寒烟几人竟都安然无恙,好整以暇立在远处。
反倒是他的榕木人被困在狭小的阵法之中,人挤着人压在结界边缘,几个榕木人瞥见他的身影,失焦泛白的瞳仁逐渐盈起水光,格外委屈可怜。
安迹星脸上没有多少不悦之色,垂眼看了片刻,抚掌笑道:“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他视线在裴烬腕间的玉坠上微微一顿,定定看向温寒烟,语气谦逊,像是认认真真地因好奇而发问,“想不到,你们之间关系竟比我想象中还要亲近几分。原来,就连他身上的荒神印,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荒神印?
温寒烟眸光微动。
她只知裴烬右手有旧伤,却不知究竟因何而来。
只不过,自巫阳舟起,但凡与裴烬有旧知晓他身负旧疾之人,向来因忌惮他而专攻他右手。
九玄城与幕后之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因而温寒烟方才先人一步防了一手,果然赌对了。
见她反应,安迹星笑了笑,这笑意配合上他接下来说的话,莫名显得恶意,“看来是在下猜错了,你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他缓缓摇摇头,幽幽一叹,“也对,荒神印应当是他此生最不愿提及的耻辱。既如此,你恐怕也不知晓,他曾经私藏至邪之物,受逐天盟落狱折磨,险些丧命。逃出生天时狼狈至极,就连双目都险些失明?”
险些丧命?双目失明?
空青三人下意识把视线投向裴烬。
这名卫道友与他们相处时向来高深莫测,游刃有余,这一路走过来,艰难困苦经历了不少,可他们还偏偏从未见过他流露出半分狼狈之色。
仿佛哪怕是天塌下来,对他而言动动手指便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他们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曾经竟然会沦落到被折磨至此的地步。
而且,私藏至邪之物……
几人眼神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几道视线粘在身上,裴烬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稍有兴致地掀起眼皮,看向安迹星。
他们分明素未谋面,安迹星却似是对他极其熟悉。
不只是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还有他的脾气秉性,喜怒性格。
的确,若换在千年前,不愿触碰的伤疤被这样肆意提及,血淋淋撕开展露给旁人,他恐怕已被寸寸击碎。
但眼下,他早已麻木了。
天幕低垂,雷声轰鸣滚动,偶有闪电撕裂苍穹,拖拽出一片苍白的光带。
温寒烟衣裙被风吹得猎猎狂舞,她冷冷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