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伯伯把锄头往地上重重一顿,正要开骂,这才看清翻到田里的是辆悬挂着白色军牌的军车,正发怔间,夏阳晨已经走到他面前,啪的敬了个军礼,严肃的开口:“不好意思,车胎爆了,能不能请老乡们帮帮忙,先把车抬出来?”
于是外表还凶神恶煞实则内心善良的老乡们在夏阳晨凛冽的眼风中纷纷扔下手中的家伙,莫明其妙的先干起了苦力。
由于没有备胎,荒郊野地的车是没法修了,夏阳晨打了几个电话,又给每个人发了支烟,就蹲在田梗上跟村民们聊了起来。
聊的无非是当兵的苦与乐,不一会儿,好多人都红了眼睛。
林吉祥在一旁看得直咋舌,这个社会果然是河蟹了,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的人,转眼就军民鱼水一家亲啊!
不到十五分钟,天空传来一声闷响,林吉祥抬头,嘴再次张成O型,看着一架八一标志的军用直升机徐徐而降,在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空中盘桓着,螺旋浆激起的狂风吹皱起稻田里大片金色的麦浪。
夏阳晨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掏出一叠钱递给为首的那个村民,说:“今天真是太麻烦大家了,看看这点钱够不够,不够我等会跟人借点。”
谁知那老乡紧紧握着夏阳晨的手,硬是把钱塞了回去,口中连连说:“咱这群人里有几个不是从部队退伍的老兵,见到穿军装的都是咱亲人,自家人不小心弄坏了自家的东西,您说咱能要赔吗?咱是那种人吗?不要钱,不要钱,首长您放心的离开,这车有咱守着,保证等部队来拉走了,我们才离开。”
军人就是军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夏阳晨见状,只好与每一个村民紧紧握了下手,淡淡的说:“那就,辛苦各位老乡。”
“林吉祥!”
“到!”立定站好。
直升机上垂了下一架软梯,在半空中晃荡着,夏阳晨牵过林吉祥的手,说:“你先爬。”
“爬……爬?”他确定不是要直升机停在地面上,而是要她踩着那个比海盗船还晃荡得厉害的东西爬上离地二十米的高空?
林吉祥抬头看看那飞机,别说爬,光是看着都让她发晕,实在是没有勇气,抖着两条腿哀嚎:“首……首长,我有点恐高。”
夏阳晨眸光一暗,这丫的,对方是不是太低估咱解放军的实力了,要不怎么会派这么个衰货水货怂货来当卧底,搞得被卧底的人实在是很头疼。
暗忖了几秒,说:“能不能克服一下?这里没有平地,飞机没法降落,只能爬上去。”
林吉祥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躺,眼一翻,舌一伸,彻底装死。
夏阳晨扫了眼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无奈的抚额,弯腰一把将林吉祥捞起来,贴在她耳边说:“如果你不想跟着我去基地看演习,那你就留在这里守车吧。”
果然,林吉祥眼睛一亮,他说什么,他居然是带她去基地,看演习,难得他吃多了猪油蒙了心,不用牺牲色相就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错过那就是傻A傻C之间那个数。
林吉祥心一横,勉强开口:“你这一走又是好几天,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当然要去。”
夏阳晨了然的勾了勾嘴角,拍拍她,那上去吧,“放心,我在你后面,掉下来也有人给你垫背。”
林吉祥点点头,伸手抓住颤悠悠的软梯,抬起脚慢慢向上爬去,地面渐渐远离,人被晃得犹如风筝,她的心开始紧缩,手心在不停地出汗,四周景物开始眩转,一股股恶心不停袭来。
这时,夏阳晨轻轻在她身后说:“别往下看,向上爬。”
十几米的高空,风吹得人摇摇晃晃,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团,完全落不到实地,心都能提到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但是事已至此,林吉祥知道没有退路,只好深吸一口气,继续战战兢兢地往上爬。
“嫂子加油!”下面响起了掌声,林吉祥下意识的回头看,只见紧跟在她身后的夏阳晨单手挂在软梯上,正半转着身子向下面的人群敬礼,掌声更响。
第一次觉得嫂子这两个字,居然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很多年后,当林吉祥抬头看向天空,再回想起这一幕时,心里只有两个字:光荣!
解放军真光荣!军嫂真光荣!可在当时,她有的只是晕眩。
终于,飞机上伸出一只手,啊,一声尖叫,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这么被生生拽上了飞机,紧跟着,夏阳晨也爬了上来,和机舱里的两名军官一一敬礼握手。
机舱门终于紧闭,直升机慢慢升空,没入云层中,向目的地疾飞而去。
林吉祥残余的勇气完全崩溃,腿还一直软。
夏阳晨寒喧完,转头看向林吉祥,脸上的表情很温柔,他在她身旁坐下,不着痕迹的握过她的手,说:“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表现得不错。”
“就是就是,嫂子很勇敢,想当年我们第一次爬这玩意儿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熊包。”旁边的两个军官也跟着调侃。
林吉祥抬起头,阳光从驾驶舱的前方直射下来,很耀眼,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却带着哭腔对他说:“等会是不是还要这样吊下去?”
他的手一用力,林吉祥就乖乖地靠上了他的肩,夏阳晨突然坏坏地笑了笑,说:“下去的时候当然不用爬了,我们,直接跳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