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玄奘泪水奔流,声音有些哽咽,却钦佩地凝视着她,“您真的很美,便如佛祖手指间那朵金婆罗花,世间众相,再也美不过您的风华。”
王妃欣慰地笑笑,气息却有些虚弱。玄奘忧心地看着她心口那个脚印,那重重的一脚,只怕已经伤了她的脏腑。
王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呢喃着:“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思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还故乡……”
麴文泰本想回后宫散散心,却被王妃疯癫的一幕吓坏了,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咒骂:“疯了!疯了!这女人真是疯了……”
“陛下!”刚走了没多远,却见朱贵一溜小跑过来。
“吼什么!”麴文泰一声怒喝,气得要一脚踹过去。
朱贵急忙跪下:“陛下,龙突骑支又来了,说要带霜月支回国。”
麴文泰怔了怔,想起麴智盛便头疼,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去找麴智盛,他有本事带走,本王求之不得。”
“可……”朱贵愁眉苦脸,小声道,“可三王子住在后宫。”
麴文泰摇头不已,自己真是被那疯女人吓住了。也是,后宫之中,怎么能让焉耆人乱闯。他想了想:“你去请龙突骑支来吧,本王亲自带他去见麴智盛。”
朱贵答应一声,急匆匆地走了,麴文泰回到正殿,整理了下仪容,命麴德勇调来一百名宿卫随身保护。他对麴智盛这孽子真是有些惊惧,那只恐怖的大卫王瓶他丝毫没有怀疑,原因很简单,他听说这王瓶的神异之后,也在想办法与魔鬼达成契约,却没想到被麴智盛领先一步。当日,他隐身暗处,亲眼看见了那魔鬼出现时的恐怖一幕!
“若是焉耆人能逼迫那孽子用完三个愿望,本王岂非就可以得到王瓶了么?”一泛起这个念头,麴文泰的心顿时怦怦跳动起来。
这时朱贵带着龙突骑支到了,龙突骑支带着十六名龙骑士,全副武装开进了王宫。麴德勇有些不满,低声道:“父王,这龙突骑支太过无礼,竟然带着这么多人进入后宫。”
麴文泰冷冷一笑:“让他带着。哼,越多越好。”
麴德勇不知道他心里的念头,也不敢再说。两国人合并在一起,谁也懒得搭理谁,径直跟随在麴文泰的身后,去了麴智盛独居的后殿。
麴智盛后殿的大门这时畅通无阻,那日他为了迎接玄奘拆掉了土坯砖,也没时间再堵上。众人来到院子里,便听见宫室中传来欢声笑语,一听就是麴智盛和霜月支在打情骂俏。两人异常快乐,嘻嘻哈哈的,丝毫不顾忌。
麴文泰看了看龙突骑支,笑了:“看来龙霜公主与我儿情投意合,颇有些乐不思蜀啊!”
龙突骑支自然也听到了女儿的声音,脸上难看起来,当先走进院子。他刚进来,迎头就碰上麴智盛顶着一头甜瓜皮,衣襟上沾满了葡萄酒渍,狼狈地跑了出来,边跑边朝屋里喊:“霜月支,你使诈——”
一眼看见这么多人,麴智盛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发愣。他不认识龙突骑支,但对他的服饰却不陌生,当即心中有些发沉,对麴文泰施个礼:“父王,这些是什么人?您为何带这么多人来?”
麴文泰冷冷道:“这位便是焉耆王,霜月支的父亲,他来,自然是要接霜月支回去的。”
麴智盛的面孔扭曲起来,阴沉沉地盯着龙突骑支。龙霜月支听得外面不对劲,急忙奔了出来,一看见龙突骑支,吓了一跳,规规矩矩见礼:“霜月支见过父王。”
麴智盛一看见霜月支,脸上的阴鸷立时消散,拉着她诚恳地对龙突骑支施了一礼:“岳父大人,霜月支在这里很快乐。我并非如传言中那般掳掠了她,我们是真心相爱。请岳父大人不要拆散我们。”
龙突骑支鼻子险些气歪了,怒道:“谁是你的岳父?小畜生,你掠我女儿,辱我焉耆,我与你势不两立!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霜月支,跟我走!”
“小畜生”这三个字着实刺痛了麴文泰,他暗生恼怒,却没有表示,冷眼看着。
龙突骑支伸手去抓龙霜月支,但麴智盛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猛地一把拽住她,撒腿就跑进了宫室!龙突骑支没想到麴智盛会跑,一手捞个空,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撒腿就追了过去。没想到麴智盛早有计较,一把将龙霜月支推进宫殿,反手就把大门推了上去。龙突骑支只顾追,猛地见眼前一扇大门撞了过来,顿时魂飞魄散,急忙仰头,已经被大门拍了个正着。
那宫门都是以红柳木包铜钉制成,龙突骑支这一脑袋正撞在一颗铜包钉上,砰的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脑门顿时鼓起个包,鼻梁骨也被拍得陷了进去,鲜血迸流。众人全被这变故给惊呆了。朱贵急忙上前扶起他,众人险些笑出来,眼前的焉耆王,脸被拍成了平面,额头上长出一只独角……
“小畜生!”龙突骑支几乎疯掉了,使劲踢打大门,“你给我开门!老子砍死你!”
“岳父,您不要逼我!”麴智盛却比他还愤怒,“您是霜月支的父王,那便是我父王。须知我不是怕您,我执晚辈之礼,以礼相待……我绝不会让霜月支跟您回去的,若是再逼我,休怪我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