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天晚上在一处竹林里面休息,真的要感谢这南方的天气,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如果在我们老家,大棉袄二棉裤早就穿上了,棉鞋也必须套上,不然真的会冻死人。可在湖南就不一样了,暖和太多了。
我们这些经常行军的大老爷们早就习惯这种走路的节奏,可那些女兵们受不了了,她们原来只是学校里面的学生,哪受得了这一整天的行军?脚上都磨出了血泡,小腿肿得抬不动,徐志凤作为大姐姐,挨个给她们挑血泡,抹药,还要不停地安慰她们。
有姑娘受不了哭了出来:“以前只是听说过你们打仗危险,没想到就连行军都这么辛苦,早知道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女兵捂住了嘴,还训斥说:“早知道怎么样?”
她用力挣脱之后补充说:“早知道这样,我平时就该好好上体育课的!”
她的这句话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夜间的山风一吹,还是清凉清凉的,我们用干竹叶引火,砍了油松点起篝火取暖。
我见到几十个南方兵正在篝火旁忙活,走过去才看清楚,他们在用砍下来的竹子连夜编滑竿,就是两人抬的那种轿子。我把口袋里的两包烟分给他们,这可是我在吴参谋长的指挥所里面顺来的,给他们竖起大拇指:恩,不错,知道怜香惜玉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我们再次启程出发。
我们的女兵被强制要求坐在连夜编好的滑杆上,分别由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兵抬着,这可是苦力活,可偏偏这个苦力活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干的,要不是我们压着,估计要争个头破血流。
麦克张也受不了了,可惜没人愿意抬他,他那黑袍子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浑身臭得要命,就是不舍得脱下扔了,就像当初的老陆一样。不过老陆这家伙明显皮实多了,早就没有了当初教书先生那种文质彬彬的样子了。
在蜿蜒的山路上,我们一行人唱着各自家乡的民歌小调,欢快的歌声在山间回荡。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忘却了身处战争年代的阴霾,也将即将面临的困境抛诸脑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映照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
此时的我们,像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欢乐。然而,当歌声渐渐停歇,笑声慢慢消失,现实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们深知,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这片土地,未来的路途充满了未知与艰险。但在这短暂的欢乐中,我们找到了彼此的慰藉与力量,这将支撑着我们继续前行,去面对血腥的战场。
那几个道士挺招人稀罕的,被兄弟们围着求算命,几个年轻道士挺有耐性,一会梅花,一会六爻,整得挺像那么回事,把这帮老兵逗得哈哈大笑,李玉林算完卦之后跑到我跟前,有些兴奋地说:“那牛鼻子道士说我还有一年的寿命!”
我不解地问:“只能活一年了?那你高兴个屁?”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两年前千里驰援上海战场,我们桂军艰苦行军一个多月,结果三天就打光了,我们一个团可能就剩我一个人,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何况还能多活一年呢!”
他这话我认可,自从我扛枪那天开始,就意识到活着真的只是一种奢侈,我们是在用血肉之躯在赌这个国家的命运。
如果这几个道士给新兵这么说话,估计早就把新兵给吓跑了,即便不跑,那也是斗志全无,不过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对于我们这些老兵来说,反倒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些道士的师父道号叫懋守,年龄30多岁,走路的脚步非常快,像踩着一阵风一样,身上背着一把大铁剑,不苟言笑,一看就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有些好奇,快走两步追上去,问他说:“道爷,你不打算露两手?也给我们兄弟算算呗!”
他摇头说:“如今天地不分,妖魔遍地,星辰暗淡,北斗移位,即便是文王在世,也是卦不成卦,道爷我就是奉祖师爷之命,下山降妖除魔!”
我打趣说:“难道你有可以对付鬼子的道法不成?”
他念了一声道号,一本正经地来了一句:“弹道也是道,枪法也是法,”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