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州扫了一眼摔得稀巴烂的鞋架,客厅同样一地狼藉,“她耍性子了?”
“是龙龙,一直不舒服。”
他脱了大衣,往二楼走。
正对扶梯的卧室门虚掩,隐隐约约传出女人的声音,“芸姐,把冰箱里的牛奶煮热。”
保姆在一楼,仰头招呼,“陈先生过来了。”
屋内动静戛然而止,紧接着,门拉开。
蹿出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的样貌,略有病态。身后的女人三十岁出头,绑着马尾,低扎在颈后,发色自然,用玫瑰花簪装饰,那种贤妻良母的温婉女人味。
她眼尾浮着浅浅的皱纹,每一道,恍若一场时光久远的故事,她是故事,故事是她。
融合得可悲,亦可怜。
倒是弯弯的柳叶眉下乌溜溜的杏眼,尚有一丝世事变迁最后的柔情与纯净。
女人也有九年未见他了,偶尔打一通越洋电话,他交待齐商事情,谈论省内各大家族的纷争,她只在一旁聆听,从不插话。
关于陈崇州的印象,终结于他23岁那年。
意气风发,清隽逼人。
此刻,男人长身玉立,仿佛一株清冽孤寂的雾凇。
岁月平添他一分深沉,一分冷艳。
她晦涩开口,“吃过晚餐了吗。”
陈崇州语气寡淡,“在富诚的食堂简单吃过。”
女人牵着男孩手,“我煲了一锅海鲜粥,应该热乎的,你喝一碗暖胃。”
她当即要去厨房盛粥,他拦住,“不必忙。”目光落在只及他膝盖位置的龙龙。
男孩怯怯的,躲在女人腿间,偷瞄陈崇州。
女人将他拽出,“龙龙,妈妈教过你的,喊陈叔叔。”
陈崇州俯身,同男孩对视,他气质斯文,模样也英俊温朗,奈何一双眼睛深不可测,不带半点笑纹,龙龙当场吓得不行,哭得撕心裂肺,“我要爸爸。。。”
女人尴尬抱起他,担忧陈崇州反感,小心翼翼澄清,“崇州,龙龙自幼养在庄园,没出过门,日常除了我和他爸爸,只有保姆厨师,他认生。”
“无妨。”他态度平和,“退烧了吗。”
女人松口气,“退了,昨天心脏病复发,一宿没睡,所以没精神。”
陈崇州走向吧台,启开一瓶红酒,“调养一阵就好,朱医生是儿童医院的特聘主任,先天性心脏病这方面,他是权威专家。”
“我和齐商是依赖你的救济才安然无恙活到今天。”女人眼眶泛红,“你的恩情,我这辈子也报答不了。”
他转动酒杯,晃过鼻下嗅味道,“我不是白白救济你们,没必要感激。”
女人苦笑,“如果不是你暗中相助,我早已客死在异国他乡,这九年纯粹是赚来的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崇州,你善待我是情分,我偿还你也理所应当。”
陈崇州调兑着鸡尾酒,余光瞥到她欲言又止的面孔,喝了一口酒,“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