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兴似乎已经变得完全不是邯郸郊外那个一身书生气的监察御史,他两眼之中带着深沉的神色,简直就是一个久历官场的政客,就连苏晓霜与他夫妻七年,竟然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袁紫珊不仅感到眼前的袁忠兴有些陌生,她甚至还有些心惊。
苏晓霜道:“所以你故意得罪世家贵族,故意弹劾史家、王家、关家这些掌权大族的人,故意被他们排挤贬黜,原来你的本意是想离开京城。”
袁忠兴道:“正是。”
苏晓霜道:“就算你要离开朝堂,又何必得罪那么多世家大族呢?何必冒着我们全家被那些政敌暗杀的危险呢?你辞官归隐不就行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袁忠兴道:“我只是想离开京城,并不是想离开朝堂。我从小学习经诗子集、治世之道,为的就是入朝为官,施展平生所学,如何肯轻易退出朝堂呢?”
苏晓霜摇了摇头,道:“夫君,我不懂你的意思。”
袁忠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我谋划来发展的,我也知道我被贬黜的地方要么是西北苦寒之地,要么南越荒蛮之处。如若我被贬到南越,我会绕道洛阳,再辗转到邯郸,而后到榆关定居。如若被贬到西北,刚好途经邯郸,可以直接转道榆关。”
苏晓霜道:“你为何要选择在榆关安居?”
袁忠兴道:“因为榆关是铁血将军方天峰的地盘,而且是关塞要地,防守极严,治安极好,就算京城那些世族门阀对我恨之入骨,他们也绝不敢派人深入到榆关来暗杀我们。”
苏晓霜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想投奔方天峰。如果你在京城辞官归隐,方天峰也不好直接启用一个请辞的官员,公然与朝廷对抗,但你被贬愤然离职归隐,则是朝廷有负于你,方天峰知道你在愉关,你原本就身为御史,职级显贵,他自然会重新启用你。”
袁忠兴道:“正是!”
苏晓霜道:“可是你为何要费尽心机投奔方天峰呢?”
袁忠兴道:“方天峰雄才大略、气度恢宏,他收复辽东后,大势已成,已是天下最大的霸主。青州、豫州、徐州的将领都出自出他门下,只要他再用十年时间,使北方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北方稳固发展后,他只要一声令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如若那时你我身在京都,一定会受到池鱼之殃,恐怕连性命都堪忧,我又怎能不提早谋划呢?”
苏晓霜道:“因为这封信,打乱了你从邯郸转道榆关的计划,你才不得不去三原县赴任。”
袁忠兴道:“不错,就在我们要离开京城时,我收到了这封信。你也看到了,信中说我必须要到三原县赴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苏晓霜道:“你为何要相信这封信?”
袁忠兴道:“因为这封信下面标着刀剑暗记,这是江湖人留下的。我得罪的那几个世家大族,他们跟我是政敌,不是仇敌,我如果直接归隐,将不再对他们有威胁和损害,他们也没有必要非要置我于死地,所以这封信不可能是京城世族写的。我从没有涉及到江湖之中的纠纷和恩怨,更没跟江湖人有过交集,这封书信警示我,我只能选择相信,否则,我们无论在什么地方安居,这些浪迹四海的江湖人令人防不胜防,随时都会暗杀我们。”
苏晓霜道:“可是你如今却没有选择榆关,而是选择到关外安居。”
袁忠兴道:“因为我现在只能真的归隐田园了,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
苏晓霜道:“你志在朝堂之上,为何要放弃呢?你不是希望方将军慧眼识珠赏识重用你吗?”
袁忠兴道:“我们一家已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根本身不由己,又谈何在朝堂上有所抱负?”
苏晓霜道:“你是说林枫在操控着我们一家人的命运?”
袁忠兴默不作声,没有回答苏晓霜的问题。
苏晓霜摇了摇头,道:“即使他是林家三公子,这封信也绝不会是他写的,他更不会操控我们一家人的命运。”
袁忠兴道:“我们跟青龙门素不相识,葛旭在关键时刻杀了鲜卑一群人救下我们,还一路护送我们到关外,为我们安排好了吃住的一切用度。邯郸郊外,林枫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却对我们一家冷漠如冰。剑快如风的少年云飞把我从和尚手下救出,却没有多看过我们一眼。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一样能解释得通。”
苏晓霜道:“你认为这一切都已经被别人设计好的,我们只是被摆布的棋子?”
袁忠兴道:“有人在设局,林枫也是局中人,我跟他素不相识,他真正要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苏晓霜吃惊地看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袁忠兴道:“他虽然说他是金陵林枫,我却猜得出,他就是林家三公子林枫。”
苏晓霜道:“你看得出他是林家三公子?”
袁忠兴道:“其实你一看见他时,就已经知道他是林家三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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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霜道:“幸好你这句话没有被别人听到,否则我们全家人可能都会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