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人对你到底怎么样?我听有人说他们虐待了你,但是后来看上去好像也并非如此……”奥棠丝王后首先问。
“这要看您怎样定义虐待了。”艾格隆想了想,然后回答,“他们在生活待遇上并没有亏待给我,还按照皇族成员的标准给我配备了相应的教育者,但相应的我也失去了行动自由、并且被勒令再也不许以帝国继承人的名义出现在世人面前……总体来看,他们需要我成为一个被珍藏的玩具,有时候需要的再扔出来吓唬人。”
“倒是很生动的描述……”奥棠丝王后点了点头,“那……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说你打算同卡尔大公的女儿求婚,甚至还说这桩婚事已经成为定局,不日就将正式公布,这是真的吗?老实说刚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还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了很久。”
这个问题顿时让艾格隆的表情挂不住了,嘴中甜甜的蛋糕好像也顿时失去了味道。
“表面上是真的。”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但是,我只是用这个来掩人耳目,并没有真的打算求婚。我承认这么做很过分,但有时候我只能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
顿了顿之后,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开脱,他又补充了一句,“在逃离之前我留下了一封信,承担了一切责任,并且以我的生命为担保,保证了特蕾莎公主本人的纯洁。我预计随着我逃亡的消息传开,这封信也会很快被公布出去,因为卡尔大公迫切需要洗清自己女儿的名誉。”
“如果这样的话,倒还算有点挽回颜面,不过这姑娘还是太可怜了。”奥棠丝王后有些同情地说,“看来你真的牺牲了很多东西。”
“……是的,我牺牲了太多东西。”艾格隆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又回忆起了自己在维也纳的最后一晚,内心突然悄悄抽痛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所以我必须大获全胜才行,只有这样我才不辜负所有的一切牺牲。”
“陛下,您一定能够做到的。”夏奈尔满怀激动地插话了,“特蕾莎公主一定也会理解您的所作所为……您不可能为了她去牺牲帝国。况且您也已经留够余地了,她很快就可以去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是啊,这又算什么呢?只要陛下重新登上皇位,另外想要找个公主做皇后岂不是简简单单。”路易也满不在乎地说。“皇冠只要戴在一个公主头上就行,至于是谁那根本不重要。”
听着他们的话,奥棠丝王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们把自己目前做下的事当成了壮观的远征和童话故事,却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更不知道前面阻拦他们的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她可是亲眼见到几十万外国军队杀入巴黎的,那场面连拿破仑自己都感到绝望,这几个孩子又能怎么办?
她按捺住了心中的烦闷,然后又看向了少年人。
“那么艾格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和奥地利的关系呢?你逃走了以后他们肯定会发疯吧,会到处追捕你。”
“我会发表一份声明,当然不会在瑞士发表,而是派人秘密送到法国和德意志的某家报纸上发表,那些报纸看到我的信一定会欣喜若狂、会冒着风险刊登出来的,这必将是轰动全欧洲的大新闻。”
在奥棠丝的注视下,艾格隆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在声明当中,我会表明我最近会在欧洲进行长期旅行,暂时告别奥地利。并且感激我的外祖父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还会保证我对奥地利充满了热爱,我在那里有着最美好的回忆以及最善意的期待,等我旅行完毕一定会回到我长大的地方看看……我将永远尊重奥地利皇帝和他的继承人们,并且乐意向他们报恩。”
他的回答让奥棠丝王后有些意外。
“你把身段放得很低啊。”
“我现在手里的资源就这么一点,不审时度势把身段放低又能怎么办?”艾格隆笑着耸了耸肩,“我不觉得不合时宜的高傲有什么意义,毕竟就连拿破仑都曾经对共和国的特派员点头哈腰……”
“奥地利人会接受你的声明吗?”奥棠丝王后想了想,然后再问。
“我在梅特涅和皇帝陛下身边呆了十一年,我时时刻刻都在观察他们,所以我了解他们。”艾格隆笑了起来,“请相信我吧,他们看到声明之后,第一时间会暴跳如雷,大声咒骂我是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但是过得几分钟之后,他们会迟疑下来,然后最终保持沉默,既不说接受也不说反对。”
“为什么你对这么判断?”奥棠丝有些疑惑。
“您永远不要忘了,他们两个是那种决不被情绪左右的人,而且非常善于同敌人和解——当年他们和我的父亲打得不共戴天,连首都都被占领了两次,结果最后还是和解了,而就是那个梅特涅,主动讨好了拿破仑,并且推荐他娶自家的公主。”艾格隆小声回答,“他们不在意什么脸面,懂得审时度势,所以尽管他们会被我气得暴跳如雷,但是我主动发出和解的信号以后,他们会掂量一下的。”
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他们现在可能未必瞧得起我,但只要我没有被抓住,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和现实妥协。只要我未来能够做出成就,那么奥地利迟早需要一个台阶下,所以我现在留一个余地,日后大家修补关系可能会容易许多。”
这确实是他的打算。
对于艾格隆来说,他现在最大的对头就是法国的波旁王族,两边的立场接近于势不两立,基本没有妥协的空间;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和某个其他大国也彻底闹翻,这就是他寻求得到奥地利“谅解”的基本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