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在来的路上,此事十万火急。李家夫妻俩哪怕知道小儿子身受重伤,这会儿或许叫不醒。就算叫醒也会让他伤上加伤,甚至只劳累这么一下会让其丢命……他们也顾不得了。
一群人奔到床边,李华平伸手就去推床上的李华林:“二弟,出事了,你快醒来。”
李华林受伤太重才昏睡了过去,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那伤口那么深,加上他先前被揍过一顿,只要一碰,就只觉得周身哪里都痛,他是被痛醒的。
睁开眼时满脸茫然,对上了一家人焦急的脸,他心里咯噔一声,惶恐起来,哑声问:“我……我要……死了?”
“不是!”李华平急忙道:“你好好喝药,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开口,听我说!”
李华林也没多想说话,别说出声了,就是动一下唇,他都痛得厉害。
李华平自顾自继续道:“大人在来的路上,罗梅娘将我们告上了公堂,说我们给你剖腹是草菅人命。华林,我们没想过害你,对你动手的真相你自己也清楚,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反正,你得原谅我们,不能让大人把我们抓走!”见李华林一脸木然,他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你听明白了吗?”
李华林漠然看着他,摇头。
李华平:“……”
事情十万火急,他只得又将那番话嘱咐了一遍。
李华林痛得濒死,他才不要原谅,还是摇头。
李华平不厌其烦地再次解释。可李华林像是伤了耳朵似的,听了三遍还是摇头。李华平越说越慌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听得见吗?”
李华林颔首。
李华平只得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掰开了揉碎了又解释一遍。
这一次,李华林终于点了头。
李华平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李华林低低道:“我不原谅!”
李华平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刻意忽略了自己换药的事没提,只说剖腹之事,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华林松口。毕竟,剖腹是罗梅娘逼迫的,又不是他们想对李华林下手,就算是怕家里生意受影响才下手急了些,但他们特意找了高明的大夫,有错也错得不多,不是不可原谅。
哪怕这样,李华林却还是要将他们告上公堂?
慌乱的李家众人瞬间转身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楚云梨,她抱臂靠墙,一副吊儿郎当地闲适模样,见众人望来,她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商量好了么?方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往这边跑来,慌慌张张的,跟天塌了似的。应该是大人已经到了门口,或许,已经进来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有管事气喘吁吁奔到了门口,来不及喘气,急忙禀告道:“老爷,不好了,大人带着人进来了,大管事想拦,可根本就拦不住啊!”
李父腿软,急忙扶住了柱子:“这……”他回过头看向床上的小儿子:“华林,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李家不能毁在我手上,你别告状,好不好?爹求你了!”他说完,干脆跪了下去。
李华林见父亲下跪,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
他从小就没有受过苦,爹娘也是真的疼爱他,当年不愿意他入赘,就是怕他被罗家父女欺负,也怕外面那些因为入赘而生出闲言碎语伤害他,种种加起来,爹娘都在殚精竭虑地为他打算。
他一时间有些迟疑。
楚云梨缓步上前:“你不计较了?”
李华林看向她,连这女人都能原谅他的狠辣。他一个男人,应该要比她更大度才对。且他受着这么重的伤,必须得有人精心照顾,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母亲对他的心意更真。
他动了动唇,刚想开口。楚云梨已经自顾自道:“方才你哥哥换了你的药,若不是我喝了许久的苦药闻出那是活血的药材,你一碗药下去,怕是已经见了阎王。”她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果真是大丈夫。”
大丈夫李华林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他看向了李华平,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李华平立即道:“不是我换的药,二弟,你信我。我们是亲生兄弟,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啊!”他伸手一指楚云梨:“是这个女人故意换了药,然后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戳穿,目的就是挑拨我们的关系,闹得我们一家不得安宁。”
楚云梨嗤笑一声:“到了此刻,你还敢指认我。”她眼神狡黠,道:“李华林,就算你不报官,我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还是……你想做个糊涂鬼?”她不疾不徐地道:“给你配药的大夫医术并不高明……”
配药的大夫医术不高,等于他会死。
李华林想到此,本就惨白的面色愈发难看,瞪着李家父子的眼神里满是质问,他本就精神短,睁眼都挺费劲,干脆闭上了眼,也闭上了嘴。
接下来,无论李家父子如何赔小心,如何说好话,他都再不肯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