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1日,早晨5:00
一座紫檀色的落地大衣柜前,一名青年男子对着镜子扭来扭去,十分不自在。
上半身穿着半旧的藏青蓝中山装,左边袖子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卡其布的面料因为时间的磨损显得有些发毛,但整体上依旧干净利落、
下面一条同色的裤子,两边膝盖处还有各有个补丁,颜色特意选的与裤子面料一致,但仍有些色差,补丁位置还是错开的,脚踩的墨绿色解放鞋倒是崭新,鞋头的胶片光亮油润。
岑济呼了口气,穿成这样倒不是为了cosplay,今天是爷爷出材的日子,家乡老人去世后第三天要把棺材送上山埋起来。
前几天刚下的雨,近些年环保力度大,再加上农村老人也没什么体力再去山上砍柴,林草长得旺盛,淋了雨越发的泥泞湿滑,路也就更不好走,母亲特意从衣柜里找的旧衣服让岑济穿上,免得弄脏原来的衣服。
爷爷姓温,是岑济祖母在祖父得急病过世后改嫁的丈夫,当时岑济爸爸才八岁,当时家里兄弟姊妹五个,在上个世纪的江南农村,实在是支撑不起这个家庭。
岑济这个爷爷对自己倒是从小就喜欢的紧,毕竟是长子长孙,当块宝似的。自己工作后也是经常买点东西回来看望,所以这次也是在爷爷病重时特意请了假,从头忙到尾,老人走的时候颇为平静。
临终前,一直拉着岑济的手,嘴里喃喃念叨岑济的名字,拍了拍床边的桌子就咽了气。
岑济站起身来,拉开了书桌右边的抽屉,里面胡乱堆着一些螺丝、钉子、起子之类的杂物,用手扒拉了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文具盒,还是自己小时候用的。
打开来,发现里面躺着一块手表,表蒙已经发黄,表带是钢制的,倒是没怎么生锈,不得不佩服上个世纪手表这类产品的结实耐用。拿在手里,指针已经不动了,表盘十二点钟方向有“上海”两个钢字浮雕logo。
上山、认穴、起土、落棺、开席。等到散了席,老家也变得冷冷清清,自己请假一直要到头七,干脆就继续在家待着,一个人住倒也清净。
傍晚岑济吃完饭,想起来早上翻到的那块手表,于是便又拿出来到自己房间看了看,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在房间里绕着椅子转圈,椅子上放着背包,装着换洗衣物什么的。
手表显示:
9点09分58秒
9点09分59秒
9点10分!
岑济眼前一黑,一阵失重的感觉,好像睡觉时候偶然的一抽搐。
眼睛睁开,却已经是一片大亮,阳光正刺眼。岑济不禁用手挡了一下,慢慢移开来,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嘴巴张得老大了。这时候要是有人拍下来发到短视频平台上,观众们看见他这样,肯定要猛敲屏幕留言:看到没,这种就算治好了,也要流口水的!
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突破了他的想象,自己正站在一处山坳里,四周树木茂盛,旁边一处草丛有草杆被压折后的痕迹,仿佛有什么生物经过一样。岑济心里一惊:不会是蛇吧!
吓得岑济赶紧四处乱摸,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用树枝顺着折痕慢慢扒拉,终于探到了一样什么东西,头伸过去一看:是个军绿色的单肩挎包,用手翻开一看,里面有几本书,一个笔记本,还有个红色塑料封皮的小本本,烫金的四个字“毕业证书”。
翻开一看,左半边上面是毕业证书四个字,下面是一张黑白相片,右边写着“学生陈继革,性别男,系内蒙古自治区固原县人,在我校初中三年学习期满,成绩合格,准予毕业”,落款是1978年7月1日,右下角校长红章处盖着“王铁x”,最后一个字较为模糊。
再盯着相片一看,激出一身冷汗,这不就是我自己吗!赶紧将毕业证凑近了仔细看了好几遍,发现相片中这个人脸型更瘦削,自己30啷当岁人,虽然没有结婚,谈不上婚后发福,但是脸型也是偏向国字脸那种正派美男的,但这个人确实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先把东西收进挎包,背在肩上,继续往下走,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得先走出去。沿着小路继续往下走了几米,发现路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跑过去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双肩包,心里一阵狂喜,拉开拉链翻了翻,东西都没少,还有几块士力架。
再往下走几步,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一条宽阔的水面浮现在眼前,赶紧收住脚步免得冲进水里,这个天气早晚还是有点凉。
沿着水流向下游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在前面发现了点点人影,河流旁边是一块块稻田,看起来像是刚收割过的样子,果断加快步伐跑动起来。
“老李,待会儿上山去打个野鸡吧?”
“老李,山上野柿子也快熟了,我前几天还看见有山石榴呢!”
“老李,你看那山上是不是下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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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打死你个野季吧!一上午就听你嚼蛆!赶紧把稻草把子扎起来,别又搞到天黑,每次跟你罗老四分一组总是摸晚(皖南方言,天黑的意思)!”
“李哥你得信我唉,没糊你蛮!”罗姓男子把扎好的稻草把子往地上一掼,左手推了推李哥,右手对着山脚指指点点。
“好像是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啊!”李克道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望棚,喃喃说道。
“不过我看着他也不像是个干事的人!”罗成功咧着嘴笑,“你怎么知道,没想到你罗老四还有看相这个本事,你怎么不给你家二老头子好好看看!”李克道对着罗成功笑着打趣。
“汉字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不然我肯定去给我二老头子上一课!”罗成功歪着头一脸不屑。
“两位大哥!想问下这是哪里啊!”岑济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奔来了。
“这位同志你慢点,田埂上田阙多,别崴了脚!”李克道用手拉了岑济一把,“我们这里是青江公社江坝生产队,听你口音像是北方来的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