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海宦海臣服二十多年,对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他只需要知道,太子殿下是向着自己的,那这件事就有可操作之处。
他缓慢地直起腰,深深一揖,“老臣……谢过殿下。”
他转身,就要离去,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猛然回头,沉淀了时光的深邃眼眸迸发出慑人的光芒,“不对,殿下,此事不对!”
他急昏头了,居然只顾着想方浩,却忘了,万一对方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呢?偏偏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陷害自己的儿子,是否是想将自己拉下马,好取而代之?
更甚至,是针对太子?
司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我知道你的意思。”
方海一怔,司琮接着道:“方大人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绝不可能让方公子吞此不白之冤,若到必要……”
他没说完,但方海看着那张沉静的脸,已经明白了。
他再度行礼,神色极为郑重,“还请殿下不要抱此想法!”
“什么?”司琮一惊,反倒叫他说愣了。
方海脸色发白,许久,又一次跪了下去,“殿下!老臣的确看重我儿,然与朝堂秩序比起来,却是不足为道!”
他虽苍老,却掷地有声道:“若是殿下为我枉顾国法,恐会让陛下生出变储之心,如今西北鞑靼、东南倭寇屡次犯关,朝野之间决不能再生党派之争!”
司琮被镇住了。
过了良久,突然正色,用力将方海搀扶而起,吸了口气,“方大人,孤明白方大人的苦心,在此,多谢大人孤考量,孤……会永远记住!”
方浩尽力一笑,却叹口气,摇首转身,一步一停,离开了东宫。
这场构陷来得如此突然,方海有种感觉,若是不能救回方浩,恐怕连自己都要栽了。而他为了避嫌,却又不能明着来插手,否则御史台中的奏折就能参死自己。
现在,还有谁可以帮他呢?
……
时间越来越晚,方浩被抓的消息已经闹得越来越大。
洛尘逸听闻东宫紧急招了诸位大臣,如今渐渐退役的开封府府尹却没在其中,微微点头,“方海是太子的左右手,太子若是这个时候招开封府尹,对方海没有好处。”
除非,是天子愿意接见,方能名正言顺。
剑二道:“但那开封府尹也不是傻的,总不可能真的对方浩屈打成招草草结案吧?难道他就不怕方海跟他秋后算账?”
“呵,若是方浩定罪,方海转头就对开封府尹下手,”洛尘逸看了看他,“你觉得朝臣会怎么想?”
剑二叹气,“方浩那个人,啧,他怎么可能杀人呢?却不知是谁在故意构想他?方海在朝中似乎并没有如此强劲的政敌才对。”
洛尘逸默了片刻,突然道:“但方海老了,老了,自然有人就希望他致仕让位。”
剑二眼皮一跳,又听洛尘逸道:“而且,太子还未登基。”
只要未登基,就可以有变数。
“不会吧,”剑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难道那几位建府分封出去的王爷?”
“不无可能,不过现在还查不到他们那儿去,”洛尘逸沉声,“你派人给林家兄妹送个信,让他们两个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如果开封府查到他们,立刻前来回报。”
剑二点头,这件事恐怕避不过林家兄妹去,因为,方浩跟那衙役的“矛盾”,正是因他们而起。
与此同时,开封府监牢中。
方浩掩面涕泣,“我真没杀人?我好端端的大少爷不当,干什么要去当杀人犯呢?爹……”
“你的令牌呢?”方海按按他的肩膀,“你到底认不认识那舞女?!”
“我不认识!”方浩无奈,“前些日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丢东西了吗?那天还撞到一对兄妹,我还特地来开封府备了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