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遽然刮来,苏橙还没来得及反应,脸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他被扇得直接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尽管他心知肚明这就是在梦中,可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却分外真实,眼眶高高肿起来,他看不清楚动手的人是谁,但那人森冷的声音从头顶倾泻而下,如同一桶冰水哗啦啦浇到他身上:“苏橙,谁准许你觊觎他了?”
苏橙又悲愤又委屈,他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的老大江霁深。
老大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这是他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甚至还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理由竟然还如此得可笑,如此得微不足道,就因为他试图想看那少年一眼。
那个被他们小心呵护,连看都不能看一眼的少年,到底是谁?
“老大……”苏橙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开口,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砸下来,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给我滚!”江霁深冷冷地瞥了苏橙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厌恶至极的垃圾。
画面一转,换到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池宴悄无声息地走到江霁深的身边,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眉梢一挑,嘴角微扬:“早就跟你说过,你这个小跟班不老实,让你赶紧换掉,你偏要念旧情,还把他留在身边,现在好了吧,要不是被我及时发现,他在小吟的饭菜里动过手脚,他差点就害死小吟了呢。”
池宴最后看向苏橙的目光陡然充满杀意。
苏橙彻彻底底得慌了,他迷茫无措地趴在地上,铺天盖地的寒意浸透骨髓,手脚僵硬得仿佛被坚冰覆盖,关节和血肉都动弹不得。
江霁深的下颌线绷紧,他阴狠地扫了眼苏橙,就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苏晓。
苏晓摆摆手,皱了皱鼻子,言笑晏晏地说:“你看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会护住那个小野种?我连他爸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把他当弟弟呢?”
苏橙的脑海轰地一声炸开,耳朵嗡嗡嘶鸣,如果刚才他如坠冰窖,现在就是跌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恍恍惚惚中,苏橙听到江霁深厉声吩咐属下:“把苏橙拖下去打死,给我拖远点,省得阿吟听到他的鬼哭狼嚎又心软。”
苏橙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盛满了对危险最深刻的恐惧,但不管他怎么奋力挣扎,还是被江霁深的保镖提着后衣领往后拖,他的双手双脚在地面上拖曳出骇人的凄艳血迹。
在场所有的人只是冷眼瞧着,苏橙绝望地抬起眼眸,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终于看清楚了被众人护在中央的那个漂亮少年,是乔颂吟。
苏橙万念俱灰地垂下脑袋,最后一丝生气也流窜得干干净净。
粗重的棍棒暴烈地砸在身上,苏橙抱着胳膊和膝盖,尽量蜷缩成球状,但他还是被七手八脚得狠狠扯开,剥出最柔软的内里,迎面遭受漫长得毫无边际的毒打。
期间,他疼得死去又活来,最终,他在奄奄一息中,听到身体内部骨头和脏器尽数碎裂的声音。
涣散的意识终于堕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苏橙终于解脱了。
“啊!”苏橙猛地撕开狰狞的黑幕,他像从虚空中用力坠落到实地,后背猛地传来剧烈的重击感,他唰地张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狂乱,视野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着,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猛地侧过身体,趴在病床栏杆上就干呕了个昏天黑地。
这可把一直守候在病床边的池予白吓个半死,他脸色比苏橙更惨白,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落下,害怕会引起苏橙新一轮的惊恐战栗。
“橙哥,你。。。。。。你怎么了?求求你,不要吓我。”池予白小心翼翼地开口,脸上的惊慌失措并不比苏橙少半分,他知道苏橙做噩梦了,但却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眼眶都逼得通红。
苏橙犹自沉浸在可怖的梦魇中,三魂七魄都在肉身外飘荡,瞳仁扩大又呆滞,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浓稠得看不见一丝光亮,骨头寸寸碎裂,血肉滴滴迸溅的剧痛似乎还停留在身上,他的肉体还在不断痉挛,他想尖锐地高声痛叫,但喉咙口却被死死得堵住,他努力地嗫嚅了下苍白的唇瓣,他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实在太可怕了,比死还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
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传来某个人急切却又温柔的呼唤,他就像一只筋疲力尽的迷途羔羊,濒临死亡的时候,听到了天籁般的歌声,焦躁不安的心脏终于得到片刻的宁静,他在歌声的引导下逐渐走出空洞迷惘的黑暗,慢慢走到了光亮中,视野逐渐清晰过来。
苏橙直愣愣地盯着池予白,他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抱,用力地抱紧他的腰肢,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像是抓住生命的唯一稻草。
为什么这个噩梦如此真实,他仿佛真的切身体会过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橙哥,不要怕,我在。”池予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苏橙的脊背,眼里的担忧都快满溢出来,但他却绝口不提噩梦的内容。
苏橙拼命点头,他现在一想到冷若冰霜的江霁深,袖手旁观的池宴,满脸嘲弄的苏晓,他心里就直发憷,就连最无辜的乔颂吟,他现在都无法再用一颗平常心对待。
即使他知道这是一场逼真的噩梦,不应该迁怒任何人。
苏晓刚在医院的一间空病房开完线上会议,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苏橙的病房,他正要推门而入,可透过玻璃窗,他一眼就看见亲密相拥的两个人,手下的动作倏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