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清楚,晏姝和府里的下人都是证人,从长平侯夫人和世子负荆请罪,到他们被带出府,府医诊断后开的方子也是证据其一。谭庸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去给傅玉宁诊脉,确认傅玉宁滑胎乃是被外力所致。一切都明了,谭庸一拍惊堂木:“侯爷,你们可有什么说的?““傅少夫人动手行凶为何不说?我们母子二人负荆请罪,本想重修旧好,怎么到了他们的嘴里就成了蓄意谋害傅玉宁腹中胎儿?那可是我们赵家的血脉。”长平侯夫人指着自己的脑门青紫一片和脸上起了的水泡:“她用滚茶砸我,是何道理?”谭庸低垂着眉眼,那意思太明显了,不是不搭理,只是不及时的接话,晒一晒长平侯夫人。晏姝抬眸看着长平侯夫人,缓缓起身对谭庸行礼后说:“大人,赵炳文所作所为都摆在眼前,其真心求和还是为了永绝后患不辩自明,但大堂之上要有证据,不如用刑吧。”谭庸抬眸看着晏姝。“本宫砸了长平侯夫人,虽是当时情况让人急怒攻心,但确实失礼,可当堂致歉并做赔偿。”晏姝说:“只求公道。”长平侯夫人一听,顿时炸了:“你轻飘飘一句赔偿就完事了?真当我们稀得你的赔偿!”晏姝回转身,言辞平静:“侯夫人,本宫所作所为不足以定罪,但赔偿可以让侯夫人满意,只要不过分,本宫都心甘情愿。”“一万两!”长平侯夫人脱口而出。晏姝微微挑眉:“一万两?侯夫人你是气糊涂了吗?”“你不是让我满意吗?少一个子儿我都不满意!你赔吧。”长平侯夫人咬牙切齿,她实在缺少银子,一万两自己都嫌少!晏姝又问:“你不再考虑了?”“考虑什么?要考虑也是你!”长平侯夫人凶狠的盯着晏姝。晏姝点了点头,转过身行礼:“大人,本宫要再告长平侯夫人讹诈,我朝律令讹诈以金额定罪,这一万两要定罪的话,是几年啊?”谭庸清了清嗓子,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得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他自诩识人无数,但这位国安公主可真真是让人意外,当堂三言两语就铁证如山了!“通判。”谭庸出声。通判立刻上前:“我朝律法明文规定,讹诈者视情节轻重,可杖杀和弃市,以金额定罪,讹诈十两银子,杖责十棍,百两杖责百棍,千两可处死,万两要连坐,家眷一并受罚,主谋赤身游街后,杖毙。”晏姝很满意。长平侯夫人噗通就跪下了,高呼:“大人明鉴,是她害我!”“本宫害你什么了?吴氏,本宫要真想害你,万两银就送到你手里了,到时候你还有活路?”晏姝轻蔑的看着长平侯夫人:“不怀好意登门,心思歹毒害人,如今更是讹诈本宫,你还狡辩,是想要尝一尝刑具?”“我、我有诰命在身。”长平侯夫人显然急了。晏姝冷嗤:“可你惹了本宫,你的诰命要凌驾在本宫之上?”长平侯夫人哑口无言。谭庸拍下惊堂木,晏姝坐回椅子上。“案情明了,若尔等在这些证据面前还不肯认罪,那就上刑。”谭庸自带威仪,看着堂下的长平侯一家人,内心则是感觉自己在看一堆草包。长平侯一脸愤怒:“趋炎附势的小人行径!你作为顺天府尹,竟偏袒武元侯府!”“侯爷可以上奏折参本官。”谭庸冷声:“上刑!”夹棍拿上来的时候,长平侯夫人吓得连连退后。衙役上前拖着赵炳文过去,长平侯夫人见不是抓自己,还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才扑过来要救自己的儿子。衙役立刻把她拖开了。赵炳文面如死灰,那夹棍刚挂在手上,他就开始惨叫了:“我说,我说,我全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谭庸都瞧不起这样没骨气的东西了。“是母亲指使我的,说傅玉宁腹中孩子会让我后患无穷,她!她逼着我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干净,我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被指的吴香兰尖叫着说:“表哥!你怎么能害我?我没有!”晏姝淡漠的看着他们狗咬狗的场景,始终都没做声,意犹未尽,她觉得太容易了,这么容易,自己就不能步步紧逼,当然该罚是必须要罚的,只不过这个罚嘛,看谭庸怎么处理了。谭庸让文书拿来卷宗,这上面把大堂上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的清晰明了,让武元侯夫人和赵炳文签字画押,包括上堂作证的人都一并按下了手印后,谭庸来了句择日宣判,涉案人员都压入大牢,吴香兰因身怀六甲,监外看管。晏姝离开衙门。谭庸和师爷回去了后宅商量案情。长平侯因之前不知情,被放回去了。“大人,怎么判都不妥当,长平侯惹不起,国安公主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师爷说。谭庸看着师爷:“你的意思呢?”“长平侯几次朝堂上对大人不敬,更明目张胆以势压人,此举看似是对大人,实则是对皇权不敬。”师爷意味深长的看着谭庸。谭庸笑了:“正合我意。”第二天早朝,谭庸的奏折就送到了承武帝的面前了。也就是这一夜之间,顺天府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状告长平侯府的,有告长平侯夫人欠钱不还的,有告长平侯始乱终弃的,有拿着老侯爷的玉佩要认祖归宗争夺家产的,谭庸看着面前一摞状纸,感慨一句:“放眼京城,唯晏姝惹不得啊。”连着三天,谭庸都上奏折,都是长平侯府的案子。承武帝本来不在意,长平侯是所有侯爷里最无能的草包,空有个爵位名头,领点儿俸禄,可现在这丢人现眼的事太多了,索性大笔一挥,剥了爵位。长平侯这三天也没闲着,天天到武元侯府门口求见武元侯,武元侯哪里会见他?没等待顺天府的宣判,等来了剥爵旨意,长平侯接到圣旨,一口气上不来就昏死过去了,苏醒过来得了中风,恶疾缠身,半身不遂,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痛哭流涕。顺天府宣判,长平侯府被拍卖抵债,赵炳文伤傅家二小姐,害死了二小姐腹中四个月大的胎儿,违反人伦纲常,杖责五十,吴氏被收回诰命,从犯杖责三十,吴香兰亦是从犯,但身怀六甲不予行刑,罚银五百两作为赔偿。吴香兰凑够这五百两后,身无分文,看着瘫痪的长平侯,被打得半死的赵炳文和吴氏,万念俱灰的她连夜坐着马车离开了,去向不明。长平侯的破烂事跟武元侯府没关系,但很多百姓都知道武元侯府里的国安公主惹不起,谁惹上,谁倒霉。晏姝不在乎恶名在外,牙行那边有铺面照收不误。一晃进了五月,三辆马车缓缓地进了京城,坐在马车里的沈竹君撩起帘子看着京城的大门,上次来京城是十五年前,奔丧之后发誓这辈子再不来京城,没想到如今自己又到了这个伤心地。后面的马车里,晏修然和晏修屹也心情忐忑,他们这次陪着舅父上京,一路上两兄弟都在说家里的事情,别人不说,迟迟没听说三弟高中的消息,心里极为挂念,也想要去见晏姝,可一想到晏姝,两个人都羞愧。“舅父必定知道京中的事,可只字不提,我有不好的预感。”晏修屹说。晏修然叹了口气:“先回家再说。”他们那里知道,京城虽大,却再无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