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欢可不觉得自己找死,看到那些人喝粥,感恩戴德跪下给自己磕头,下巴都快上天了,谁行?放眼整个京城,就自己行!殊不知郑皇后已经派人去武元侯府请白长鹤了。秦夫人知道事关重大,一刻都没耽误,家丁快马加鞭去庄子上送信儿。晏姝正在检查草药,见到家丁满头大汗的跑上山,有了不好的预感。“少夫人,宫里皇后娘娘请白神医快点儿去救命,赵家二少夫人擅自去城外施粥,恐伤及人命。”家丁说。晏姝气得把手里的草药都捏断了,晏欢这个人头猪脑的混账东西!只知道自己上一世施粥得了皇后嘉奖,又怎么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心思?那些发病死了的灾民,自己用了多少银子安抚?事情没闹起来是因为自己下了血本!至于得到皇后嘉奖,那是嘉奖自己能把事情压下去,而不是施粥!“白伯,快回去,不能死人。”晏姝头一次着急了,因为流民出现伤亡的事,后劲儿太大了,郑皇后的死也跟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白长鹤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跟着家丁策马回京。“大双,带着人咱们也进京。”晏姝把这里的事情交给福伯和专门照顾庄子上人的郎中,带着大双这些人坐上马车,带了所有的草药往京城去。白长鹤刚入宫,郑皇后的人就跑回来了,城外那些灾民危在旦夕,许多人已经开始哀嚎了。“老朽这就出城,皇后娘娘请让太医院准备这些草药,越多越好。”白长鹤一刻不耽误去城外,当他们看到那些灾民痛苦哀嚎的场景,再看傻了一般的晏欢,走过去抬起手照着晏欢就是一嘴巴子。晏欢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你打我!”“杀人不犯法,我都杀你!”白长鹤怒道:“滚开!”锅里的粥还在翻滚,粘稠的粥散发出来的香气犹如追命符,许多闻到了香味儿的人们往这边聚,要不是看到那么多人满地打滚,嚎叫,这些人都会冲过来抢。御医和草药来得也快,白长鹤让这些御医给所有人催吐,这个时候泻方已经来不及了。晏姝是天亮才到,她都没有回府,灾民一个个不知死活的躺成一排,整个北门都弥漫着恶臭的味道,她没看到晏欢,也没看到赵家的任何人,抿了抿唇角,吩咐大双她们立刻开始熬药,她看到旁边有马,过去翻身上马,唯有这样才能让在短时间内让更多的人知道观音土的害处,知道郑皇后的苦心,知道配合白长鹤和御医们自救。郑皇后出宫来到北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话。晏姝高高举起手里的草药:“乡亲们!你们受苦、挨饿,皇后娘娘很心疼,但你们吃了观音土,如果不用泻方让你们把观音土排出体外,你们就会像他们那样因为腹胀而痛苦不堪,甚至会因此丧命!你们不要乱,白长鹤白神医亲自率领太医院的御医们在救你们,从第一次施粥就是在给你们用泄方,就是在救你们啊!”“是?晏姝?”郑皇后看着马背上的女子,心头发热,这个傻姑娘啊,总是不顾自己安危!为了侯府是如此,这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她郑丽华出头啊,身为皇后,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姑娘站在自己前面,试图保护自己!“老奴去护着点儿世子夫人。”乔嬷嬷神色焦急,流民若是有人挑拨,必定会趁机暴乱。郑皇后点头:“不用藏着身手!”“遵命!”乔嬷嬷看似平常的走过去,但速度奇快,她追上晏姝后,伸出手握住了缰绳。晏姝吓一跳,她是有防备的,也知道流民里必定有人会兴风作浪,这些手段虽下作,可是很多人都屡试不爽。“嬷嬷!”晏姝看到是乔嬷嬷,心下松弛下来了。乔嬷嬷微微颔首:“世子夫人,老奴带您回去,皇后娘娘要见您,这边的事情交给老奴办。”“好。”晏姝嗓子都哑了,这会儿从善如流。乔嬷嬷没撒手,而是牵着缰绳护晏姝往回来,突然乔嬷嬷一闪身到了晏姝后面,抬手接住了一把飞刀,毫不犹豫的原路送回去,惨叫声传来,晏姝都一身冷汗。竟然还真有人对自己下手。“世子夫人,要自保。”乔嬷嬷提醒道。晏姝点头:“让您费心了。”“皇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乔嬷嬷不在乎把话对晏姝说明了,毕竟晏姝是特别的,是自己愿意护着的人,除了郑皇后,唯有她。晏姝被带到郑皇后跟前,她翻身下马的时候腿都一软,乔嬷嬷伸出手扶住了她。“臣妇……”晏姝刚说话。郑皇后牵住了她的手:“以后准你免了跪拜之礼,过来坐下喝点儿茶润喉。”不知道喊了多久,那嗓子都沙哑的不像样子了。晏姝捧着茶盏润喉,乔嬷嬷低声说:“皇后娘娘,老奴杀了一个人,那人用暗器要伤世子夫人。”“长公主那边的人。”郑皇后微微的眯起眼睛:“先顾眼前。”确实眼前的局面更紧要,白长鹤和御医们催这些人吐出来吃进去的食物已经让灾民丢了半条命了,后续还要用泄方,如此折腾一回还要保证不出人命,很难,因为面对的数以万计的灾民,这些灾民长期得不到充足的食物,身体早赢弱不堪。晏姝缓缓地咽下润喉的茶,走到郑皇后面前低声说:“皇后娘娘,大灾之后怕有大疫。”“嗯。”郑皇后拍了拍晏姝的手臂,在郑皇后眼里,晏姝虽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可毕竟年岁太小,还是个孩子,可这个孩子想事周全,眼光长远,又能知无不言的对自己如此坦诚,真真是快成心尖儿上的人了。疼可疼之人,能减少很多被人利用的机会,郑皇后这些年早已经深谙见人、见己、见心的道理了。并非不知道晏姝是在为武元侯府谋划破局,可那又何妨?能共进退,即便是殊归而同途,目的各有不同但可以互相依托帮扶,那便是可以相信的人。这些灾民不能入皇城,这是最后的底线,但场地如此污秽不堪,也绝对不是久留之地,除非有法子解决当前的场地问题,否则随时可能出乱子。“石灰可用。”晏姝再说。郑皇后偏头看晏姝,轻轻地叹了口气:“姝儿啊,你都想了多少?才能如此事事有法子应对啊?”“皇后娘娘,臣妇恨不得有大罗金仙的本事,只恨肉体凡胎,没什么用处,这也不是臣妇想出来的,是臣妇去庄子上让庄户们进山采药的时候,听那些荣养的老兵说的。”晏姝说。郑皇后缓缓点头,傅家,京中的人都艳羡傅家手握兵权,都敬佩傅家百战不殆,可他们怎么不看看傅家如何对待那些伤、残、老的兵士们呢?傅家的穷,不是穷在不会治家上了,是因为要照顾的人太多,别说京中的人,就连皇上也对傅家太过不仁厚了,不见这一家人的赤胆忠肝,也不见这一家人的宽厚聪慧,皇上是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