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遇刚来榕江那年六岁,刚下过一场雨,他穿着一双干净的小白鞋,死活不肯从车里下来,童威旸拿着玩具哄了半天才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之江路这边都是独门独院的双层小楼,前后两家门对门,南方环境好,四处都是郁郁葱葱。
童遇搂着童威旸的脖子,手里拿着新买的小火车,突然,对面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叫骂声——
“滚,没良心的东西,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带着些南方口音的声音原本应该是很好听的,可一旦尖锐,听着就有些刺耳。
童遇被这骂声引起的扭过头,溜圆漆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发出嘶喊声的院子。
对面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男孩,八九岁的样子,跟肉团子似的童遇比起来男孩过于消瘦了。
男孩的视线短暂的在童遇白净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踩着身后女人的骂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追出来的女人浑身酒气,脚步踉跄有些站不稳,她指着少年:“走了就别回来,你最好死在外面!”
女人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童威旸一只手捂住了童遇的耳朵,随后就见女人拢了拢头发,虚晃着脚步走了回去。
这样的场面隔三差五就会上演,周围的邻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又喝多了吧。”
“一喝酒就拿孩子出气,他们家顾乘也是够可怜的。”
段茹社交能力跟八卦能力一样强悍,没一会就跟周围的邻居打成了一片,得知对面那家只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从没见过他们家男人,也不见那女人出去工作,成天喝酒还爱赌,一年到头就没几天是清醒的,每次喝多了就拿儿子出气。
据说他们家儿子性格也不好,平时见了人都不吭声,看人的眼神阴沉沉的,让人害怕。
邻居们说:“你们刚搬来,还是少跟他们来往,谁知道哪天会惹出什么事。”
段茹作为母亲,不是很能理解对面那个叫沈宁的女人,孩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孩子,哪有这么骂的。
傍晚,童遇穿着短裤和小雨鞋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天边被夕阳染红了一片,映的小孩的脸也红彤彤的。
下午走掉的小哥哥又回来了,他没有进家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房子。
童遇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两只小手抓着铁门的栏杆,肉乎乎的脸挤在栏杆中间说:“你妈妈出去了,我看见她出去的。”
顾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童遇伸手指他:“你脸受伤了。”
白天的时候童遇没在他脸上看到伤口,这会儿额角却破了一块,童遇踮起脚,想把大门打开,但他的个子太小,够不到。
“哥哥你帮我一下。”
顾乘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被大门困住的小矮子。
童遇见他不动,理直气壮的喊:“你倒是帮帮我呀。”
顾乘转身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童遇的脑门,把他往后推了一下。
童遇被他推的一晃,就听大门外的小哥哥说:“别出来,天黑了有狼,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