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木原坊,箫闲神情陡然一沉,抓着程鹤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俞不染淡淡垂了眸,视线扫过那只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大人无须紧张,我既是为了冶炼坊一事而来,自不会对他做什么。”
先前箫闲猜得不错,若只是赈灾的事,的确不需要他来走这一趟。
但考察民情,也不过只是帝王的要求之一。
这其二,便是为了这冶炼坊。
巷角的枯枝一颤,落在梢头的鸟雀骤然飞起,枝梢的积雪便落了俞不染满肩,他抬手掸落肩头霜雪,神色冷然,“七年前,前丰州刺史程霁究竟查到了什么,当年程家遭灭门时,你应该在现场吧?”
这话虽是问句,但他语气却极为笃定,显然是查到了什么。
程鹤紧紧抿着唇瓣,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隐在袖中的拳头握起又松开。
死寂在巷中缓缓弥漫开。
良久,他嗤笑了声,抬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漆色褪尽的木匣,“当年我父亲受人所托,暗中调查木原坊,竟查到木原坊地底还存在一个私人冶炼坊,私自冶铁乃是大罪,我父亲身为刺史,自不会袖手旁观,多次潜入冶炼坊调查,从中找到了这枚信物。”
程鹤挑了挑眉,缓缓打开木匣。
箫闲下意识屏住呼吸,两人同时看向木匣缝隙。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彻小巷,程鹤反手推开箫闲,飞矢紧贴着他的脸侧划了过去,“快躲开,有刺客!”
俞不染反应极快,几乎是程鹤出声的一瞬间,就抽出了袖中剑。
箫闲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再抬头时细密的箭雨就已经铺天盖地袭卷而来,不远处的弓箭手落入眼底,身上穿得分明是丰州守城卫的软铠。
“是孙夏阳。”俞不染出手扫落一片箭雨,清出一条可供离开的路,“箫大人,你带人先走,我来断后,务必保证程鹤的安全。”
箫闲忙去寻程鹤的身影,“你跟我——”
身边早已是空空如也。
“俞大人,我们中计了。”箫闲心陡然沉到了谷底,隐隐有了猜测,忍不住在暗骂了一句,沈望尘这老狐狸,过河拆桥有一手!
现在一想,恐怕早在沈望尘邀请他往丰州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沈望尘的手中棋子了。
俞不染眼中的笑意尽数敛下,绯红官袍多了无数道破口,又被鲜血洇湿,“往巷子深处撤,尽量与之周璇,我在城中安排了人。”
虽然有俞不染担下了大部分羽箭,但两人终归是肉体凡胎,总会有疏漏,箫闲凭借着身体本能躲过几支羽箭,依旧挂了彩。
“走这边!”箫闲忍痛拔出肩上的半截羽箭,转身没入身旁转角。
却撞上冷然一箭。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侧身,堪堪避开,顺着羽箭方向扫去一眼。沈望尘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上,手中长弓拉满,似笑非笑瞄着他的心口,“箫大人,别来无恙啊。”
箫闲眼皮一跳,“过河拆桥非君子所为。”
“可我本也不是什么君子,”沈望尘指腹划过紧绷的弓弦,眼底杀意骤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就该如此不择手段。”
“你到底想做什么?”箫闲手边只有半截羽箭,若沈望尘铁了心要杀他,他必然躲不过去。
沈望尘轻轻松开勾着弓弦的指节,羽箭掠过空中,划出一弯弧度,直逼箫闲心口。
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箫闲瞳孔一缩,便听见急促的破空声与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箫大人如此聪明,不如猜猜看我想做什么?”
“箫闲——”
“箫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