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师父,您尝尝,我自己做的。”
周枕山抬眉,有些吃惊,他看向那卖相并不算太精致的点心,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没毒吧?”
赵景明眉毛蹙在一起,轻抿嘴,嗔道:“师父!”
周枕山抿唇浅笑,他丝毫不嫌那糕点油腻,白玉般的手直直捻起一块,“好了,不逗你了,做的不错。”
闻言,赵景明也笑了起来,他双手撑着下巴,语气里满是骄傲。
“师父!这是我刚刚去跟莫师姐学的,不过几个时辰,我就都学会了呢!不过这是第一次做,不太好看,以后就好了!”
“好,为师相信你。”
周枕山瞥了他一眼,总觉得隐约能看见条尾巴正在摇个不停,等赵景明说完后,他也敛下笑意,说起正事。
“景明,为师过几日要带人去剿灭断情门,你也跟着一起去。”
“?”
赵景明也收起笑意,他有些不解,为何突然要去剿灭断情门?这个宗门也没来挑过事啊?
周枕山没打算瞒着,将今日一早殿上高层的决定,以及刚刚他出去所为何事,通通告诉了他。
赵景明听完后,表情纠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有什么话就说。”周枕山不想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好为师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赵景明自知,从小到大,自己任何心思都瞒不住师父,只好乖乖开口说了自己看法,“师父,徒儿只是觉得,这断情门好像也没做错什么,突然要被灭门,他们是不是,有些倒霉了啊?”
赵景明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对待敌人从来也不会心慈手软,可都是就事论事,别人没照惹他,他也不会去主动挑事。
说白了,这就是少年心性,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不失为一种好的品性,可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并不安稳的仙界、还是凡间,总也容易吃亏的。因为这种人道德感太强,又喜欢管闲事,极容易叫不轨之人利用、或是背锅。
平心而论,周枕山是不愿去磨灭这难得的心性。
他有实力,可以护住赵景明、可以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下保持这难得的善意。
可他也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怕自己有一天会被迫离开这孩子,到时候,被保护的太好的赵景明,碰上世俗这座染缸,又该怎么办呢?
——
周枕山沉默良久,他内心纠结着,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他垂眸,掩盖下眼底的忧愁,循循善诱道:
“景明,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绝对的善与恶。”
赵景明眨眨眼,认真听着周枕山的话,周枕山见他听了进去,继续道:
“同样,这仙界也没有绝对的正与邪,一切都是利益,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往往有些自诩正道的人会比邪派更加残暴。”
“而这断情门,他们这次是很倒霉,但他们也绝不无辜,为师去除了它,受害者是他们,作为始作俑者的我除了获得利益外,甚至还能博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景明,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没等赵景明回答,他又继续道:
“这一点,我和你玉师叔在创立宗门时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天诀圣宗从不自诩正派。”
“既然不去装那个正人君子,那么做任何事,便都不要有心里负担。所以,就算那断情门是什么名门正派,我们依然想除就除,没人会以所谓正派来批判我们。只要能过去自己心里这道坎,就可以了。”
“景明,说起来有些残酷,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利益、人心、算计种种……凡间是这样,仙界也是由人组成,自然也不可避免。”
“所以,景明你要记住,莫要轻信任何人,所谓正派也不过是道貌岸然,有时候,他们往往邪修还要可怕。”
——!
师父一口气说了好多,听完后,赵景明只觉得心里发寒,他感觉自己的道德高楼在慢慢坍塌。他不愿接受,可又反驳不了,因为他知道,师父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