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笑呵呵和他绕圈子:“许是喝酒喝的吧,毕竟皇上您的酒和我们的不一样,叙公子回来之后就歇下了。”
“但现在已经快晌午了。”宁殷不解道,“这会儿也不醒?”
“叙公子说过,只要雪没停,根本分不出晌午还是晚上。”老管家无奈道,“这大冬天的,皇上不如就让叙公子多睡一会儿?”
“……哦,昨晚上折腾到多晚?”宁殷总算是绕过圈子来了。
老管家脸上笑容不变,他从前也是在宫中管事的,见了天子也不打怵:“人老了,睡得早,起得早,也没有去听过,着实不知道折腾到多晚。”
杨遇赶在宁殷闹脾气之前抢着问道:“我们晚些时候再来便是,那景王殿下也还在休息吗?”
“这倒没有,”老管家伸手指指门外,“刚出门一个多时辰,朝着龙武街去了。”
“多谢老人家。”杨遇笑笑,临走时几人手中都被老管家塞了牛乳糕:“这是叙公子前两天无聊时做的,几位尝尝鲜。”
三人出了桃李苑的门,宁殷叹了口气:“罢了,就去龙武街看看吧,看沈明修到底在做些什么,这一早上也不见告假的折子,也看不见人……”
他的话语在看见呼延觉将自己的牛乳糕递给杨遇时猛地止住,好半天才道:“杨遇,不要欺负呼延觉。”
“我没有。”杨遇面不改色道,“他自己给我的。”
宁殷看向呼延觉,后者冷哼一声:“我怕他长不高,将来传出去难听——大辰的大国师还没西树质子高,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杨遇吃了一半的牛乳糕突然有些难以下咽,拿在手上半天,一把塞回了呼延觉手里,咬牙切齿道:“我才十六,我还能长。”
这倒是把宁殷看乐了,几人说话间溜溜哒哒也来到了龙武街上,宁殷今日出门没带侍卫,身边也没跟着庄茂言,即便如此,也因为龙武街这边住的都是臣子家眷,被不少人认了出来,但也没人敢上来打招呼,远远行个礼便低头离开了。
呼延觉自打被当做质子送进大辰以来,不算昨天晚上,这还是他第一回在京城的大街上这么悠然自得地走着,看那些昨天还在元宵宴上说笑的大臣,今日见了皇帝也不过来跪拜,有些稀奇:“他们这样不算不合礼数吗?”
“那是朕定下的规矩,只要见朕着常服出来,就不要来打扰——莫非在西树,见了天子不行礼,还要杀头吗?”
呼延觉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宁殷紧了紧身上的毛皮披风,总算是在前头一家正在动工的店铺门前看见了沈明修的身影,只是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忙。
这家店铺宁殷有印象,他在还是皇子时就知道变州庄家,后来认识了庄茂言,便又与这代代出太傅的庄家拉近了关系,自然也就知道这家云芳书铺是庄家现任的大当家庄山止开的。
只是他一直忙于书院的事儿,店也就一直放着没动过——沈明修怎么会在这里?
沈明修见到这三人过来也不惊讶,与刚找来的工人们交待了几句话,这才将手中的工图收好走了过来:“从桃李苑过来的?”
宁殷刚要点头,忽然瞥见他眼角边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泪痕,惊愕道:“你不会是哭过了吧?出什么事了?”
杨遇也震惊道:“南星哥没事吧?”
景王爷:“……哭还需要理由吗?”
“别人不需要,你需要。”宁殷道,“你不是从三岁起就没哭过了吗?这都二十三了,你哭什么?”
沈明修摸摸鼻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南星没事儿,他昨天晚上累着了还没起,我便过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个店被你们盘下来了?”呼延觉抬头看了一眼正被工人们摘下来的门头,“多少钱?”
“没花钱。”沈明修笑道,“京城商会新上任的会长是茂言的爹,南星的亲大伯,这家店是大伯送的。”
宁殷:“……”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他已经不知道该夸世事弄人还是该夸叙南星运气好了。
“南星哥运气真好,我早就算出他是大富大贵的命。”杨遇嘴角扬上一抹弧度,“现如今看来我算得果然没错。”
工人们进进出出,动作小心地将一箱箱书抬出来,检查过后才会送上一边早就等着的马车,准备送往书院交给庄山止,另一边还有几个工人负责将柜子冲洗干净,放在一边等待使用。
几人站在这里光看着也帮不上忙,只好到隔壁点了两壶茶坐下等着,说笑间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国事上。
“将来说不定还要和蛮人打。”宁殷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一脸正色道,“一切都要看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能和谈最好,免得劳民伤财。”
“话是这么说不错,该打还是要打。”沈明修转头让老板替他打包了两份糕点,“带回去给南星还有儿子们吃。”
宁殷到底没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