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黄泉路上多几个伴呢?岂不美哉?
记录审讯过程的书办手在抖,刘龙的手也在抖。
他不用记录这些,他只用记录皇帝言行而已。
可现在平静着的皇帝,等下会怎样?
严嵩看着面沉如水的袁宗皋,又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王琼及其他重臣。
这個局面要怎么解?
恐怕杨廷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哪怕最后一次请辞、就此真的离开朝堂他都已经想好了。
诸事不议决,等着费宏、杨一清、王守仁,梁储越来越活跃,王琼自恃无恐,严嵩设身处地想了想,也认为既然不被信任不如挂冠而去。
所以现在面临天子和重臣两边都不退让的情形,这个局面要怎么解?
严嵩的脑筋极速地运转起来,想着办法。
皇帝要的绝对不是乱。可为了他的权威,他会退而求其次,哪怕经历一番朝堂剧痛也会忍受这份乱的。
问题在于朝堂一旦乱了起来,天下也不安稳了怎么办?
杨廷和已经在大礼之争中退让了一次,皇帝也在日精门之灾中退让了一次。
今天就是胜负之局了吗?
审案的人脸色苍白,被审的人谈笑风生,旁听的皇帝表情平静,陪着旁听的诸臣心思各异,七十七的梁储和诸多重臣还跪在朱厚熜面前。
“暂时只想起来这么多。”江彬一脸认真地强调,“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大司寇尽可详查。”
张子麟无法接话,只是挥了挥手:“先带下去。”
接下来,该是皇帝下旨,是继续查还是结案了。
刚要开口,朱厚熜又说道:“还有钱宁、张忠、张锐等人,一一审。今日审不完,明日接着审。”
刑部大堂中安静得令人窒息,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刚才江彬说出来的名字,已经足够覆盖小半个朝廷,还有不少已经致仕老臣了。
再审钱宁,再审到内臣,朝堂不涉案的还能剩下几个人?
严嵩咬了咬牙,泪突然就炸了出来。
他跪到了朱厚熜面前一声悲呼:“陛下!”
然后又悲怆地调转了方向冲着杨廷和喊道:“师相!陛下策问何以富国,只是盼贡生及众臣多言我大明诸弊病,统计何者为轻何者为重,并不曾有大行新法之意啊!陛下初次视朝时统计众臣奏疏所用字词,下官和舜卿这两日做的也是此事啊!陛下所虑周全,师相忧国深重,君臣本一心,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杨廷和猛然睁眼看向了严嵩。
他终究是刺出了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