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曈却含笑不言。
崔岷骇然后退两步。
陆曈与苗良方二人看上去分明是旧识,可这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是这几日陆曈被停职回西街之时,是前些日子黄茅岗陆曈受伤之时,还是陆曈刚进医官院之时?
他没将西街放在眼里,仁心医馆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破落医馆,他只知道里面有个坐馆老大夫顶替了陆曈的位置,但从没人告诉过他那个坐馆大夫是谁?
崔岷看向苗良方:“你何时开始在这里坐馆?”
陆曈代替苗良方回答:“春试之前就在了。”她问:“崔院使怎么会突然前来,莫非……戚公子又发病了?”
闻言,崔岷脸色陡变。
她竟然猜到了!
不对,或许不是猜到,而是……
陆曈是苗良方的人,就绝不可能毫无目的进医官院,苗良方与他宿有冤仇,唯一的可能,陆曈进医官院,就是为了替苗良方向自己复仇。
春试中的十幅方子、书房里看似认真的指出错漏,那毫无根据的、欲盖弥彰的指证……
原来都只是她精心布好的一出局……
他早已身在其中!
一阵恶寒从心底骤然生出,昨日疲惫一夜的身躯摇摇欲坠,而他的脑袋痛得仿佛要裂开。崔岷睁大眼睛,布满细细血丝的眼球瘆人,使得那张素日温和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留下有问题的方子诱我上钩,就是早已料到今日!”
他恍然大悟。
为何戚玉台的病明明已接近痊愈,又陡然重发。为何原来不曾出现的脉象,如今统统出现。他找不到一丝头绪,连治病都寻不出方向,只因这一切本就是陆曈留下的陷阱。
他中计了!
苗良方皱眉:“你在说什么?”
陆曈却从苗良方身后往前走了几步,望着他失笑。
“是不是故意,很重要吗?将别人所有之物据为己有,迟早有一日会付出代价。”
她黑亮的眸凝视着崔岷,目光里似含无限讥诮。
“崔院使,就算春试考卷上的药方有问题,就算在你药室中,我所言材料有所错漏,只要你不曾生出觊觎之心,甚至只要在做这件事时,顺带提一提我的名字,今日便不会落到如此被动下场。”
“这么多年,还是只会同一招。看来——”
“你不仅卑劣,而且愚蠢。”
平淡的话,却如闷鼓雷击,重重捶在崔岷心头。
他几乎要踉跄一下。
昔日友人站在里铺里,他不知道苗良方究竟知道多少,亦或是此事本就由他一手造成,只是本能地不愿在苗良方面前丢脸,崔岷咬牙,看向陆曈,压低声音道:“陆曈,你为了对付我,为了报复当年之事,竟敢对太师公子动手,你完了,他也跑不了。”
陆曈与苗良方是冲着自己而来,却把戚玉台作为这场局中棋子,那可是太师府唯一嫡子!
竟被一低贱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戚家岂能善罢甘休?
“戚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这是找死!”
“这与我何干?”陆曈惊讶,“方子是崔院使亲自研制,这一点,当初当着医官院众医官停职时,就已是尘埃落定的事实。”
她微笑:“院使身为医官院之首,总不能一出问题,就往旁人身上撂担子。”
崔岷心头一闷。
当时满院目睹的众医官,如今倒成了人证。
她根本早已算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