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十两银子,那个学生神色十分欢喜,还有人已经喊道:“若我能进学,三叔婆,您也能给我十两银子吗?”“这是自然,谁要能进了学,就得十两银子,若还有能中了举人的,那就百两。”郑太太笑着说,做了秀才就有十两银子,举人百两,先生也在一边笑了:“既然如此,那等下一科,学生也去考上一考。”这让郑太太更是欢喜,若能有那么几个读书种子,郑家就真得兴旺了,众人在那说着这些话,都十分欢喜,郑太太却见一个孩子神色黯然,不由笑着问他:“你是哪家的,怎么这会儿不欢喜?”“三叔婆,这是上个月的头名,这个月只考了第二,他家里不大好,这会儿,想来伤心呢。”有嘴快的已经说了,郑太太把那孩子的手拉起:“下个月你再考个头名就是。”“三婶婶,我只是,我若拿不到这五钱银子,我舅舅就活不成了。”孩子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郑太太吃惊不小:“什么叫,你舅舅活不成了?”这孩子抽抽搭搭,也就把话说出来,郑家的族人穷的也不少,这孩子家的日子刚能糊口,他娘是城外陈家庄的人,今年一直没有雨水下来,地里的庄稼收不上来,他舅舅急火攻心,就生病了。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舅母就来寻他娘,想求帮一二,他娘寻了些衣衫去典当,却也是杯水车薪。所以他才想考个头名,拿了五钱银子,回去救他舅舅。郑太太是最听不得这样的事儿了,于是就拿了一两银子出来:“这是借你的,下回啊,你可要连着考两个头名。”孩子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又给郑太太磕了个头,也就急匆匆跑了。先生不由在一边叹息:“今年年成不好,也不晓得,到底有多少人家,吃不到饭呢。”原本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因为这些,让郑太太心情难免沉重,郑太太也只和先生又说了几句,也就回家去了。“婆婆今儿心情似乎不大好。”翠玉回来时候,正好遇到郑太太进门,于是翠玉笑着问郑太太,郑太太不由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都是大晴天。”“确实都是大晴天。”翠玉先是感到奇怪,接着翠玉就叹气:“这年成不好,好在,我已经准备好了。”仓库里满满堆着的米粮,还有那些玉米高粱,这都是能吃的。“我就晓得,你准备好了,只是……”郑太太似乎欲言又止,翠玉就笑着道:“难道婆婆还担心我为富不仁?”“你这孩子,我也没这样说你。”郑太太拍拍翠玉的手,嗔怪地说着,翠玉对郑太太道:“您放心,这要施粥什么的,自然会有人出来,我们呢,也就等着吧。”除了等着,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到了七月,各地开始有报荒的,还有人在往城里来,但城内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各家有米粮,还有些人家有菜地,只要井水不断,城内关起门来,还能吃上半年。张大老爷却亲自来到了城内,这倒是个罕见的事儿,郑太太接到消息,就让人把翠玉叫回来,自己先来见张大老爷:“哥哥怎么来了。”“我是来接你和外甥媳妇,去我们堡里住着。”张大老爷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郑太太不由吓了一跳:“哥哥,这是怎么说?”“这城外已经旱了,你晓不晓得?”张大老爷反问,郑太太想起那些传闻,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一旱,必定有人走投无路,就会来城里抢大户,你们家里全是女人没有男人,又有那么多的米粮,会被人盯上的。”张大老爷陈述着利害关系,郑太太不由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张大老爷指着外面的城墙:“你以为这城墙能护得住你?前些日子,还遭了强盗。”“那些强盗,只怕都是过路强盗,这会儿,也没事儿啊。”郑大太太这句话说得张大老爷冷笑一声:“过路强盗?妹妹,你啊,在这家里日子太好过了。”日子太好过了,所以就不晓得这些艰险,郑太太低头:“大哥说得是,不过我……”“没有什么不过的。”张大老爷打断郑太太的话,就高声叫来人,郑太太还想阻止,黄婆子已经走了进来:“太太有什么吩咐?”“把你们家太太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还有你们大奶奶的,我们这就回张家。”张大老爷在那吩咐着,黄婆子看向郑太太,郑太太自然不能当着下人的面下张大老爷的面子,但要说回去张家,郑太太又有些不愿意,她只能对张大老爷道:“大哥,还是等你外甥媳妇回来再说。”“她一个晚辈,只有长辈说话她听着的,哪有长辈说话她不理的。”张大老爷不悦地说着,郑太太急忙赔笑:“我也晓得大哥是为了我好,只是这铺子里,还有这么多事儿呢。”“铺子倒不用担心,你们又不是五陈铺子。”张大老爷已经在那做着决定,郑太太越发急躁了,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翠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郑太太听到翠玉的声音,心顿时放下,上前掀起门帘就对外面招呼:“你回来了,你舅舅来了,说要带我们回去张家。”翠玉见郑太太亲自掀起门帘,已经很吃惊了,等再听到郑太太后面的话,翠玉越发吃惊,但翠玉还是走进屋内,对张大老爷行礼:“见过大舅舅。”“你回来了,那好,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你婆婆,我们一起回去。”张大老爷这句话是不容人质疑的,翠玉却已经看着张大老爷:“大舅舅为何突然让我们去张家。”“你大舅舅说,今年年成不好,有些逃荒的已经纠集起来,想着去吃什么大户,我们家里没有男人,你舅舅担心我们出事,这才要我们去避一避。”